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我若真的死了，又如何能亲眼看到，皇兄你……今日这般众叛亲离、身陷囹圄的下场呢？”
萧御珩被他话语中的冰冷与嘲讽刺得浑身发抖，恐惧过后，积压多年的怨毒与不甘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他猛地坐直身体，指着萧承晏，面目扭曲地低吼：“是你！都是因为你！从小到大，你文韬武略，处处压我一头！父皇眼里永远只有你！无论朕多么努力，多么勤勉，都永远只能活在你的阴影之下！这个皇位，本来就不该是朕的！是朕！是朕从你手里抢过来的！”
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模样，萧承晏眼中没有丝毫动容，只有更深的冷漠：“所以，为了这个你视若性命的皇位，你便可以对自己的亲兄弟无所不用其极，下毒、构陷，除之而后快？”
他冷哼一声，语气带着无尽的鄙夷，“如今，你这般下场，不过是自食其果。看看你精心培养的好儿子们，为了这个位置，兄弟阋墙，囚父逼宫，其手段之狠辣，心思之诡谲，比之当年的你，真是更胜一筹啊！”
他字字诛心，皇上脸色惨白，想要反驳，却发现所有的言语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萧承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缓缓开口，刺向皇上最在意、也最不堪的痛处：“你口口声声说父皇偏心，说他眼中只有我。那你可知，你一直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北境兵符，为何父皇在弥留之际，独独交给了我这个你口中最受宠爱的儿子吗？”
皇上猛地抬头看向他，萧承晏迎着他的目光，清晰地剖开那段被权力和嫉妒掩盖的真相：“因为父皇他，早已看透了你的本性。”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萧御珩的心上，“他深知你猜忌多疑，容不下兄弟。他将兵符交给我，并非是为了让我拥兵自重，更非是为了压你一头。他……是让我以此自保，在你容不下我时，能有一条退路，能活着离开京城，仅此而已。”
他顿了顿，看着皇上瞬间失血的脸色，继续说出那个更让他难以承受的事实：“父皇……他其实是爱你的。他临终前，拉着我的手，最后的嘱托是——承晏，守住北境，非为制衡，乃为基石。将来……若有可能，帮你皇兄，守住这崇胤的江山。”
萧承晏冷笑一声：“他将这万里山河托付给了你，却将保护这江山、乃至在必要时保护我性命的钥匙，交给了我。他至死，都希望我们兄弟和睦，希望这萧家的天下，能传承下去。”
“他到最后，想的都是为你扫清障碍，为你稳固江山！他爱你，所以为你殚精竭虑，铺好后路！可你呢？！”萧承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尽的讽刺与悲凉，“你却一直活在自己臆想的偏执里，认定他偏心，认定所有人都在与你为敌！”
“不……不可能！你胡说！！”皇上像是被毒蛇咬中，猛地从龙榻上弹起，又因虚弱重重跌坐回去，他双手死死抓住锦被，面目狰狞地嘶吼，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与崩溃，“他不爱我！他若爱我，为何从不夸赞我！为何总是拿你与我比较？！他眼里从来就没有我！没有！！”
看着他癫狂失态的模样，萧承晏眼中掠过一丝怜悯的嘲讽，但很快便被更深的寒意取代：“看，直到现在，你依然不懂父皇的苦心。他只是想让我成为你的臂膀，而非你的敌人。只是父皇他……终究还是看错了你，也高估了你。他没想到，他寄予厚望的长子，终究还是让他失望至此。这江山在你手中，内斗不休，外患隐现，如今更是连你自己的性命和皇位，都要保不住了。”
“啊……”皇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双手抱住头，身体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颤抖。多年来支撑着他与弟弟争斗、甚至不惜下毒手的父皇偏心的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痛苦与自我怀疑。
然而，求生的本能和对权力的贪婪，让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他看向萧承晏，语气带着一丝卑微的乞求：“承晏！是皇兄错了！皇兄知道错了！既然……既然父皇让你帮我！那你现在没死，你……你可以帮朕解决现在的困境吗？帮朕除掉那两个逆子！事成之后，朕……朕欠你的，都还给你！朕可以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势，甚至可以……可以与你共掌江山！”
听着这近乎可笑的条件，萧承晏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殿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讥诮。
“还？皇兄打算拿什么还？”他止住笑，眸光瞬间变得锐利，“是还我当年在军中，那碗令我终生残疾、承受了三年蚀骨之痛的剧毒？还是还我被你派来的杀手逼落山崖，留下的这身毁容之辱？”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眼神冰冷刺骨。
皇上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与列举的罪状吓得浑身一颤，脸色惨白：“你……你竟然都知道……”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萧承晏向前一步，无形的压迫感笼罩下来，他每说一句，便向前一步，皇上的脸色就更白一分，“勾结北狄，欲置我于死地！觊觎臣妻，欲行禽兽不如之事！更对我视若亲父的外公下此毒手！”
他一桩桩，一件件，将皇上隐藏在阴暗处的龌龊与狠毒，血淋淋地摊开在灯光之下。
最后，萧承晏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龙榻上的皇上，语气冰冷：“皇兄，你告诉我，面对你这累累罪行，桩桩血债，我萧承晏，凭什么还要帮你？！”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萧御珩所有的侥幸与乞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他望着眼前这个如同复仇修罗般的弟弟，终于明白，他们之间，早已恩断义绝，只剩下不死不休的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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