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熹，却穿不透厚重粘稠的猩红雾霭，只在峡谷上方投下一片压抑的、病态的暗红。离开那片残留远古星辉的石厅后，队伍重新被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包裹。昨夜的短暂安宁如同幻梦，幸存者们脸上的放松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疲惫与麻木，沉默地跟在叶尘身后，脚步拖沓。
叶尘走在最前，面色平静，内心却远非如此。与远古星辉的共鸣虽暂时压制了魔枢的躁动，但那种纯净的洗涤感消失后，暗金道台底部那漆黑漩涡的旋转，反而带着一种被挑衅后的、更加执拗的意味。丝丝缕缕的冰冷意念，如同附骨之疽，不断试图侵蚀他的灵台。
他需要能量，并非为了提升，而是为了“安抚”。安抚那时刻渴望“祭品”的魔枢，维持道基那脆弱的平衡。这种依赖感让他心底发寒。
“前面…好像有东西。”夏豆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一直保持着对地脉生命源质的感知，此刻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很多…非常混乱…它们在…互相吞噬？”
众人心中一紧。互相吞噬的噬极兽？这通常意味着更强大的个体正在诞生，或者…有更高层次的存在在驱使它们。
叶尘神识向前蔓延，果然感知到前方数里外，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中，聚集着大量的生命源质反应，混乱、狂暴，彼此纠缠撕扯，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污秽波动。其中几股气息，甚至不比昨夜那头地蟒弱多少。
“绕不过去。”白月魁观察着两侧近乎垂直、布满滑腻菌毯的岩壁，摇了摇头，“这里是峡谷最窄处，要么回头，要么穿过去。”
回头意味着可能再次遭遇灯塔的追兵，或者闯入更未知的危险区域。没有人选择回头。
叶尘眼神微凝，看向那片混乱的源头，眼底深处，那点被星辉暂时压制的漆黑幽光，似乎又隐隐跳动起来。他袖中的手微微握紧，那枚取自地蟒的暗红结晶隔着衣物传来温热的触感，诱惑着他。
“跟紧，不要停留，不要出手。”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队伍继续前行，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随着靠近那片谷地，嘶吼声、啃噬声、肉体撕裂声越来越清晰，浓烈到极致的血腥味和源质腐败的恶臭几乎让人晕厥。
谷地内的景象宛如炼狱。数十头形态各异的噬极兽——蛇狗、地吼、甚至还有几头体型稍小、但更加敏捷的“刺鳗”——正在疯狂地互相攻击、撕咬。暗红的血液和破碎的肢体四处飞溅，地面上的菌毯如同活物般蠕动，贪婪地吸收着散逸的生命源质。而在战圈中央，三头体型格外庞大的蛇狗，额头上的发光触须变得异常粗壮猩红，正疯狂吞噬着周围弱小的同类，它们的气息在吞噬中不断攀升，显然是在争夺进化为主导个体的机会。
幸存者们何曾见过如此疯狂恐怖的场景，不少人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
叶尘目光扫过这片血腥的战场，眼神冰冷。在他感知中，这些互相吞噬的噬极兽，就像是一锅正在被熬煮的、杂质众多的“大药”。虽然驳杂，但总量庞大。若是能尽数吞噬…
这个念头一起，暗金道台顿时发出兴奋的嗡鸣，底部漆黑漩涡旋转加速，一股强烈的吸力几乎要透体而出！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不行！如此庞大的污秽能量一次性涌入，且是在这种混乱状态下，他根本无力完全控制，极有可能瞬间引爆魔枢，导致自身意识被彻底侵蚀！
必须压制！
他强行运转体内残余的星辰道韵，点点清辉在体表浮现，试图对抗那股源自道台深处的吞噬欲望。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激烈冲突，让他脸色一阵发白，额角青筋隐现。
“走！”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率先迈步，沿着谷地边缘，试图以最快速度穿过这片区域。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谷地内那些噬极兽的注意。尤其是他身上那纯净（相对而言）又强大的能量气息，对它们而言，就像是黑暗中最明亮的火炬，比身边这些“同类”更具吸引力！
几头杀红了眼、气息暴涨的蛇狗立刻调转方向，舍弃了眼前的猎物，嘶吼着朝叶尘扑来！它们眼中猩红的光芒几乎要滴出血来，速度力量远超普通个体。
“小心！”白月魁厉喝，长刀出鞘，就要上前拦截。
“别动！”叶尘低吼一声，阻止了她的动作。他不能让她卷入，否则战斗一旦扩大，引来的将是整个兽群的疯狂围攻。
面对扑来的几头变异蛇狗，叶尘眼中厉色一闪。他不能大规模吞噬，但…小范围的，精准的，或许可以！
他不再压制暗金道台的吞噬欲望，而是尝试着去引导、控制它！
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成爪，指尖暗金灵光吞吐不定，不再是之前那般凝聚如剑，反而带着一种扩散的、漩涡般的吸力。他没有攻击蛇狗的要害，而是精准地抓向其中一头蛇狗额头上那粗壮的猩红触须——那是它们生命源质高度凝聚的核心之一！
“噬！”
暗金灵光接触到触须的瞬间，那蛇狗前冲的势头猛然僵住，发出凄厉至极的哀嚎。它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额头的猩红触须迅速黯淡、枯萎。精纯的生命源质被强行抽取，沿着叶尘的手臂涌入体内。
这一次，叶尘没有任由这股能量直接冲击道基，而是凭借强大的神识和残余的星辰道韵，强行将其约束、压缩，大部分导入暗金道台，小部分散入经脉，同时竭力剥离其中最狂暴的污秽部分，通过周身毛孔逼出体外。
嗤嗤…
一丝丝极其细微的、带着腥臭的黑红色雾气从他体表渗出，随即被周围混乱的能量乱流冲散。
过程依旧凶险，灵魂如同被撕裂，道台震荡不休，但比起昨夜吞噬地蟒核心时的被动承受，这一次，他多了一丝微弱的“掌控感”。
一头变异蛇狗在数息内化为干尸倒地。
叶尘脚步不停，身形晃动，如法炮制，暗金利爪再次抓向另一头扑来的蛇狗…
在幸存者们惊恐又茫然的注视下，叶尘如同一个行走在炼狱中的收割者，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效率，精准地“点杀”着任何敢于靠近的变异噬极兽。他周身缭绕着淡淡的黑红雾气，眼神冰冷专注，每一次出手，都有一头强大的噬极兽化为飞灰。
他在这血腥的杀戮中，艰难地寻找着那个平衡点——既满足魔枢的渴望，维持道基稳定，又不至于被其彻底掌控。
白月魁紧紧跟在他身后，护着幸存者们快速通过。她看着叶尘那在杀戮中愈发显得孤寂而危险的背影，看着他体表偶尔逸散出的、与清辉交织的黑红雾气，心中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正在滑向深渊，而她，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
终于，在“吞噬”了第七头变异蛇狗后，叶尘感觉到暗金道台的躁动暂时平息了下去，那冰冷的意念也重新隐没。他立刻收敛了吞噬之力，体表清辉大盛，将残余的污秽气息强行压下。
“快走！”他低喝一声，速度陡然加快。
队伍踉跄着冲出了那片如同血肉磨盘般的谷地，将身后的嘶吼与吞噬声远远抛下。
直到确认暂时安全，叶尘才停下脚步，微微喘息。体内灵力因为刚才的吞噬和压制消耗巨大，但道基暂时稳固，魔枢也重新沉寂。他摊开手掌，掌心之中，几缕未能完全逼出的黑红色污秽能量，如同有生命的蚯蚓般扭动了几下，最终缓缓消散。
他抬起头，望向峡谷前方那似乎永无止境的昏暗，眼神复杂。
歧路已深，回头无岸。唯有一点微光，或许就在那更深的黑暗里。
喜欢灵笼：我竟是最后一名修仙者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灵笼：我竟是最后一名修仙者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