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压着石窟口,追风隼的翅膀撞在岩壁上,跌落在地。陈墨快步上前,蹲下身,一手托住它的胸羽,另一只手小心探向爪间断裂的竹筒。血顺着金属般的趾尖滴落,在冻土上砸出几个暗红小点。
他解开绑绳,将竹筒贴在掌心暖了片刻,才用指腹撬开封蜡。里面的绢帛已被血浸透一角,字迹晕染模糊。他没说话,只是把绢帛摊开在膝上,借着火把光仔细辨认。
慕容雪从侧帐掀帘进来,披风带进一阵寒气。她接过绢帛,指尖在几处笔画上轻轻划过,低声念道:“可汗愿以三万石真金穗稻种……换镇北军长城七关布防图与火器配置。”
话音落下,帐内一片死寂。
陈墨缓缓合上手掌,将那枚随身携带的金穗稻种攥得更紧。他抬头看向慕容雪:“这字迹是谁的手笔?”
“不是完颜烈。”她摇头,“是汉人写的,用的是草书变体,但语法结构按突厥语序排列。写信的人精通双语,且熟悉军务术语。”
“也就是说,”陈墨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有人把我们的布防图抄录下来,亲手交给了可汗。”
他盯着沙盘上的长城防线,目光停在第七关的位置。那里地势陡峭,历来被视为天险,若非内部知情者,外敌绝不会特意点名此地。
耶律楚楚守在洞口,正为追风隼清理翅根的伤口。她忽然开口:“它飞回来的路上被箭擦过,伤不深,但飞行时间比预估多了两刻钟。应该是绕开了巡逻队。”
“说明对方已有警觉。”陈墨低声道,“完颜玉没能完全截住送信人。”
他转身走向主营帐,脚步沉稳。身后众人默然跟随。
帐内炭盆烧得正旺,竹屏静置在案角,信号依旧微弱。陈墨没有看它,而是从腰间取下青铜腰牌,翻转背面,找到一处隐蔽凹槽。他拧开暗格,取出一小瓶硝酸甘油,滴入一滴在腰牌内侧齿轮接口处。
金属轻微震颤,一道幽蓝光线自腰牌底部射出,投映在沙盘之上。光影流动,勾勒出饮马河流域的地形轮廓。紧接着,数十个红点浮现,密密麻麻聚集在河湾南岸。
“三万骑兵。”慕容雪凑近细看,“前锋距长城六十里,扎营位置避开了所有明哨路线,显然是做过详尽侦查。”
“这不是临时起意。”陈墨手指轻点沙盘边缘,“他们等了很久,就等着我们松懈一刻。”
帐外传来车轮碾雪的声音。片刻后,苏婉娘掀帘而入,肩头落着薄雪。她身后跟着两名护卫,押着一辆满载硝石的板车。
“路上遇到暴风雪,耽搁了些。”她抖了抖袖子,走近炭盆取暖,目光却落在陈墨手中的竹筒残片上。
“让我看看那封密函。”
陈墨递过去。她接过,先看正面狼头印,再翻到背面火漆封痕。指尖抚过边缘纹路时,她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是‘辰字号’防伪纹。”她声音压低,“去年工部重修贡品制度时,江南织造局才启用的新款。只有监丞以上官员能调用。”
“而且……”她又凑近些,借着火光眯眼细看,“这火漆掺了银粉。遇光会有细微反光,专用于皇室直供物品的密封。”
帐内空气仿佛凝住。
陈墨盯着那块火漆,眼神渐冷:“你是说,这份密约是通过朝廷渠道送出的?”
“不止是送出。”苏婉娘摇头,“是有人用正式文书流程,把敌国密信伪装成贡品批件,走官驿系统送到边境接头点。否则,不可能盖上这种火漆。”
慕容雪猛地抬头:“那岂不是说,泄密者不仅知道布防图,还能调动工部印信资源?”
“甚至可能就在京城中枢。”苏婉娘收回手,语气平静,却带着铁一般的重量。
陈墨沉默片刻,转身走到沙盘旁,手指沿着饮马河红线缓缓划过。蓝光仍在闪烁,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三万石真种……”他喃喃道,“够种三千顷地。若是流入草原,五年内便可养活十万牧民迁徙屯田。”
“他们要的不只是战场胜利。”慕容雪握紧连弩柄,“是要彻底改变北境生态,让我们再也无法封锁粮道。”
“所以这一战,不能只靠军队。”苏婉娘看着陈墨,“必须查清背后是谁在动用朝廷资源替突厥传信。否则,就算打赢这一仗,下次还会有人把我们的火器图纸送出去。”
陈墨点头,随即下令:“全军进入二级战备,各关加强夜间巡查。连弩阵每日校准三次,不得延误。另派一队精锐,沿饮马河上游布设浮标哨,一旦发现大规模渡河迹象,立即点燃烽燧。”
他又转向苏婉娘:“你带来的商队还能走吗?”
“只要雪不停,就能走。”
“好。”他从腰牌夹层抽出一张折叠纸条,“拿着这个去徽州,找胡万三。告诉他,我要知道近三个月所有经由织造局封存的贡品清单,尤其是送往北地的。”
苏婉娘接过,塞入袖中。
“还有,”陈墨顿了顿,“查一查去年‘辰字号’火漆的使用记录。谁申领过,经手过,有没有异常调拨。”
她点头,没多问,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陈墨叫住她,“路上别走官道。现在谁都能调用驿站,反而最危险。”
苏婉娘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动,终究没说什么,掀帘而出。
风雪更大了。主营帐外,士兵们正在加固营墙,木桩一根根钉入冻土。远处了望台上,一名哨兵举起铜管望远镜,扫视北方地平线。
陈墨仍站在沙盘前,蓝光映着他半边脸。他忽然伸手,将腰牌从沙盘凹槽拔出。光影瞬间消失,红点熄灭。
“他们以为我们只会防守。”他低声说。
慕容雪站在他身侧,听见了,却没有回应。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连弩扳机,眼神一直盯着地图上的饮马河。
半晌,陈墨重新将腰牌嵌回沙盘,再次注入药液。蓝光再现,但这一次,他调整了投影角度,使范围向西延伸,覆盖了整段阴山支脉。
新的红点开始浮现——不在主河道,而在一条支流谷地。
“这里。”他指尖落下,“有一支偏师,藏在雪谷深处,人数不多,但配有重型驮具。他们在等什么?”
慕容雪俯身查看地形:“那条路通向废弃矿道。早年采铁用的,后来塌方封死了。但现在……如果有人从内部打通,可以直接绕到长城后方。”
“偷运火器?”她皱眉。
“或者,”陈墨声音低沉,“把真正的金穗稻种悄悄运进去。”
帐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工匠冲进来,手里捧着一块烧焦的布片。
“大人!我们在追风隼的羽毛里发现了这个!像是从送信人身上刮下来的!”
陈墨接过,展开一看——布料边缘残留着半枚火漆印记,纹路与密函上的“辰字号”完全一致。
他的指节微微发白。
“看来。”他缓缓开口,“我们不仅要打一场仗。”
他抬眼,目光如刀。
“还要揪出那个穿着官袍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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