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车驶出侧门不过百步,其中一块“煤”裂开的金属光泽尚未被任何人察觉,南门外集市区已传来第一声咳嗽。
那声音干涩,像是砂纸磨过木板。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混入清晨叫卖声里,并未引起注意。直到一个挑担的老汉突然跪倒,口鼻涌出泛绿的泡沫,周围人群才炸开。
守卒冲上前时,那人已经不动了。他的手指蜷缩着,指甲发青,嘴角残留的绿沫在日光下泛出油光。
消息传到城楼时,陈墨正盯着沙盘上南门通道的标记。他没抬头,只问:“接触过多少人?”
“至少三十个。”完颜玉骑马刚回,靴子沾着泥,“集市区有十二个摊主,六个流民,还有四个守卒靠得近。”
“封锁南门内外三里。”陈墨站起身,“所有接触者原地禁足,未接触者退至北区空地待命。通知李青萝,带药箱去隔离帐篷。”
“可她还在调制新一批青霉素。”完颜玉迟疑。
“那就让她带上助手和半成品。”陈墨语气没变,“现在每一刻都可能多死一个人。”
慕容雪已披甲赶到,身后跟着一队连弩手。“我带人去清场。”她说,“但百姓会慌,若强行驱赶,怕起踩踏。”
“不驱赶。”陈墨走向城墙阶梯,“我们建墙。”
楚红袖正在工坊检查蒸汽管线,听到传令后立刻放下扳手。她快步穿过走廊,左臂义肢与竹墙轻擦,发出细微的刮响。
“用竹子?”她在城下见到陈墨时问。
“巢湖留下的支架还能用。”陈墨指向城南备用林区,“三重区,外层消毒,中层测温,内层留观。要能快速拆装,防止疫情扩散。”
楚红袖蹲下身,用手丈量地面凹槽宽度。“得加横向卡榫。”她低语,“不然风一大,整排都会塌。”
“你能做出来?”
她没回答,转身就走。半个时辰后,第一批竹梁运抵南门。工匠们按她画的图样组装,将竹节打通注入石灰水,作为简易消毒通道。中间区域架设铁皮桶盛热水,用来测试体温——谁的手放进去烫得缩回,就算合格。
最难的是通行控制。
人群开始聚集。有人抱着孩子哭喊,说孩子发烧;有人推着病母求进;更多人只是害怕,想挤进城内避险。守军拉起绳索,但人浪一波波撞来,几乎冲破防线。
“人工登记太慢。”慕容雪站在高台上扫视,“一人一证,也防不住冒名顶替。”
陈墨望向工坊方向。
楚红袖带着一组齿轮箱回来了。她指挥工匠将其嵌入竹闸底部,连接一根手摇曲柄。每转一圈,卡齿推动横杆移动一格,仅容三人通过。
“编号记录,谁进谁出全在轮盘上。”她说,“算筹拨轮改的,错不了。”
“万一有人抢道?”慕容雪问。
“闸口设绊索。”楚红袖抬手示意,“踩上去,机关自锁,得停半刻钟才能重启。”
“够狠。”慕容雪点头,“我喜欢。”
竹墙当日午时初建成列。阳光照在涂满石灰的竹片上,反射出刺眼的白。绿沫病人被抬进外区帐篷,由戴口罩的医助处理。发热者留在中区观察,无症状者经消毒后进入内区等待放行。
完颜玉骑马巡视外围,在一处洼地发现一名孕妇倒在草堆里。她嘴唇发紫,呼吸急促,怀里还护着一个小包袱。
他跳下马,探了探鼻息。“还有气。”回头对随从下令,“调蒸汽马车来,走东侧净道,别经过集市区。”
马车很快抵达。这是胡万三改造的运货车型,锅炉驱动轮轴,车厢封闭,顶部开有通风口。士兵小心将孕妇抬入,盖上毛毯。车轮启动时,烟囱喷出一股白汽,缓缓驶向北区医疗点。
城内暂时安定。
柳如烟坐在账房清点昨日物资清单。翡翠算盘在她指尖拨动,发出清脆声响。这笔账本是她亲自设计的暗码体系,外人看不懂,但她自己一眼就能核出误差。
忽然,“咔”一声轻响。
一颗算珠从框中弹出,滚落在地。
她停下动作,低头看去。那珠子裂成两半,断面露出细小空腔,一根银针静静藏在其中,针尖泛着幽蓝。
她没动,也没叫人。慢慢弯腰捡起,指尖抚过针身。这工艺她认得——极细的空心管,尾部可旋开,曾是三皇子影卫专用的毒针发射器组件。
有人把这东西嵌进了她的算盘。
她缓缓合拢手掌,将银针收入袖袋。目光穿过窗棂,落在城南高台上的陈墨背影。
他正俯身查看齿轮闸的运行记录,青铜腰牌垂在胸前,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她张了嘴,似要开口,又闭上。
这时,一名工匠跑来报告:“楚大人,东段竹梁有点松,风一吹就晃。”
楚红袖立刻起身。她沿着隔离带快步前行,左臂义肢因频繁动作已微微发烫。到了东段,她蹲下检查卡榫,发现固定螺栓少了一颗。
“谁负责这段?”她问。
“李参军派的人。”工匠答,“说是昨夜换班时顺手加固过。”
楚红袖眼神一冷。李参军——正是昨夜军报中被故意写错名字的那个守将。名单错误还没查清,现在连防疫工程都有人动手脚。
她直起身,朝守卫下令:“把刚才那批修理工全控制住,一个别放走。”
守卫领命而去。
陈墨走过来,看了眼松动的竹梁。“这不是疏忽。”他说,“是试探我们的反应速度。”
“他们想让病人混进来。”楚红袖声音低沉,“一旦有感染者突破中区,整个内区都会沦陷。”
“那就让他们知道。”陈墨盯着远处人群,“我们不仅修墙,还会查缝。”
他转向传令兵:“通知所有岗哨,接下来十二个时辰,每两刻钟轮换一次值守人员,交接时必须双人签字,记录指纹泥印。”
传令兵飞奔而去。
暮色渐沉,竹墙在风中稳稳矗立。齿轮闸仍在运转,每一次转动都精确放出三人。外区帐篷里,绿沫病人的数量没有再增。中区测温桶的水换了三次,始终保持在四十八度。
柳如烟回到账房,重新摆好算盘。她把那颗裂开的算珠放在灯下,用镊子夹出银针,放进一只小瓷瓶。瓶身贴上标签,写下“癸字七号”。
然后她打开抽屉,取出另一颗完好的算珠。轻轻一捏,珠子底部旋开,同样藏着一根更短的银针。
她静静看着,良久,将两根针并排放入瓶中,盖紧。
城南高台,陈墨仍在核对通行数据。他翻过一页记录,忽然停住。
“今天通过内区的,比早上报的总数多了七个。”
他抬头看向齿轮箱方向。楚红袖正蹲在那里调试机件,义肢关节处渗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白烟。
“闸门有没有卡过?”他问。
“有一次。”她回头,“大概一个时辰前,转柄卡了半圈,重启后补放了三人。”
“补放?”陈墨皱眉,“谁批准的?”
“没人。”楚红袖站起身,“是自动释放机制触发的。我还没来得及拆解查原因。”
喜欢寒门崛起我靠科技颠覆历史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寒门崛起我靠科技颠覆历史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