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断链、脉搏与咫尺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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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非雨林 - “深井”矿坑深层。
惨绿的微光被翻滚的白色烟雾吞噬、扭曲,洞窟内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如同幽灵的呼吸。视线被严重遮蔽,仅能勉强辨认维生舱模糊的轮廓和“龙吟”核心冰冷的巨大阴影。
“队长……这烟……搞什么鬼?”“灰狼”压低声音,背靠着冰冷的维生舱玻璃,枪口在烟雾中警惕地扫视。伤腿的剧痛让他额头布满冷汗,但神经却绷紧如弓弦。
“猎犬”半倚在另一个舱体后,脸色灰败,呼吸急促,腰腹的绷带已被鲜血染透大半,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痛苦的嘶声。他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枪口指向记忆中合金门的方向,手指却微微颤抖。
李振屏住呼吸,强忍着辐射带来的眩晕和恶心感,锐利的目光穿透烟雾,死死锁定在手中那张冰冷的微型存储卡上。卡身没有任何标识,像一枚沉默的黑色墓碑。刚才那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维生舱脑电波跳动,是真实的吗?还是濒临极限下的幻觉?
这烟雾,这卡片……是陷阱?是警告?还是……绝望中的一丝线索?
“‘磐石’!不明烟雾已确认!来源为一个小型信号发射器自毁产生!发现一张未知来源的微型存储卡!重复,发现未知存储卡!现场未发现新敌情!‘猎犬’伤势恶化!急需医疗!”李振语速极快地向基地报告,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压力。
“‘尖刀’!收到!坚持住!‘信天翁’全速前进!医疗小组已就绪!存储卡带回!重复,带回存储卡!”基地的回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就在这时!
**轰!轰!轰!**
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如同重锤敲击在矿坑深处更上方的岩层!剧烈的震动瞬间传来,整个洞窟都在摇晃!碎石和尘土如同暴雨般从顶壁簌簌落下!
“塌方?!还是……”“灰狼”惊骇抬头。
“不!是入口方向!”李振的心猛地沉到谷底!爆炸声来自他们进来的通道!“血鹰”的残兵!他们没走远!或者……是那个轮椅人留下的后手!他们在炸毁通道,企图将他们彻底活埋在这地狱深处,湮灭一切!
“该死!他们要封路!!”“猎犬”嘶声喊道,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又跌坐下去。
“灰狼”立刻对着通讯器嘶吼:“‘磐石’!‘磐石’!听到爆炸了吗?入口方向!他们可能在炸毁通道!”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急促的电流干扰声,信号瞬间变得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尖刀’……信号……干扰……坚持……定位……”
断链了!
最后的退路正在被堵死!与外界的联系也岌岌可危!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重伤的“猎犬”,行动不便的“灰狼”,消耗巨大的李振,三个锁死无法移动的维生舱……他们被困在了这深入地心的钢铁坟墓里,而头顶的活路正在被一锤一锤地砸碎!
“妈的!跟他们拼了!”灰狼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凶光,挣扎着就要向入口方向冲。
“站住!”李振厉声喝止,声音如同寒冰,“送死吗?!守着这里!入口已经暴露,他们炸塌通道,下一步很可能就是强攻这里,毁灭证据!”
他迅速扫视环境,指向“龙吟”核心基座和几个大型服务器机柜形成的夹角:“建立防御点!依托掩体!灰狼,把猎犬挪过去!快!”
灰狼咬牙,不顾伤腿剧痛,架起几乎失去意识的“猎犬”,踉跄着向李振指定的位置移动。李振则迅速将那张至关重要的存储卡塞进战术背心最内层的防水袋,同时抓起散落在控制台残骸旁的一些厚重金属挡板,快速堆叠,在基座旁构筑起一个简陋却坚实的掩体。
爆炸声和震动还在持续,每一次都如同敲响丧钟。尘土弥漫,混合着尚未散尽的白色烟雾,能见度降至最低。
“咳咳……队长……我们……是不是……”灰狼将“猎犬”安置在掩体后,看着对方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不是怕死,而是怕无法完成任务,怕战友白白牺牲,怕那三个维生舱里的人再无生机。
李振靠在冰冷的金属挡板后,快速检查着弹药,动作没有丝毫慌乱。他抬起头,汗水混合着尘土滑落脸颊,眼神却如同磐石般坚定,穿透弥漫的烟尘,看向那三个沉默的维生舱,最后定格在张伊森那张残缺的照片上。
“听着!”李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绝望的力量,清晰地传入灰狼和意识模糊的猎犬耳中,“路可以断!信号可以断!但我们的任务没断!国要护!人要救!真相要挖出来!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钉也要钉死在这里!‘磐石’的支援在路上!相信基地!相信我们的兄弟!”
他用力拍了拍灰狼的肩膀,又看了一眼气息微弱的猎犬:“猎犬,挺住!想想你闺女!灰狼,守住你的位置!我守这边!让他们来!看看是他们的炸药硬,还是我们的骨头硬!”
灰狼看着李振那双在烟尘中依旧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感受着那手掌传来的力量,胸腔里那股濒临熄灭的斗志瞬间被重新点燃!他重重点头,眼中再无迷茫,只有决死的凶悍!他架起枪,枪口死死锁住烟雾中入口的方向!
李振同样架起枪,如同磐石般守在掩体后。他的心跳在爆炸的余震中沉稳有力。家国、亲人、战友、真相……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肩上,却压不垮他的脊梁!他是一把尖刀,插进了敌人的心脏,就绝不会被轻易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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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基地 - 神经功能康复中心。**
与矿坑深处的爆炸与绝望截然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紧绷到极致的寂静。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神经保护液微弱的甜腥。
陆远志瘫在特制的康复轮椅上,身体被柔软的束缚带固定着。剧烈的痉挛已经平息,但汗水依旧浸透了他的病号服,脸色苍白如纸,如同刚从溺毙的边缘被拖回。他的左臂无力地垂落,刚刚凝聚的那一丝掌控感荡然无存,仿佛从未出现过。
然而,他那双深陷的眼窝中,瞳孔虽然依旧有些扩散,却不再是完全的涣散和空洞。一种极度的疲惫和残留的巨大恐惧深处,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困惑**和**执着**,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正在艰难地涌动。
那片惨绿色的、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恐怖景象——巨大的圆柱体、竖立的玻璃棺材、插满电极的枯槁人形……如同最深的梦魇,顽固地烙印在他的脑海深处,挥之不去。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摧毁一切的冲击。它……**被记住了**。
“光……绿光……铁棺材……人……”他无意识地、破碎地重复着这几个词,嘴唇翕动,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但每一次重复,那脑海中的恐怖影像似乎就清晰一分。不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一种……**强烈的、想要看清**的冲动!那个地方!那个景象!它……**很重要**!它……**连接着什么**!
“远志?远志你能听到吗?”陈博士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喜和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紧紧握着陆远志完好的右手,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指尖传来的、极其微弱的、试图回握的力量!虽然微弱,却无比真实!“你看到了什么?告诉陈叔!别怕!说出来!”
旁边的护士用温热的毛巾小心地擦拭着陆远志额头的冷汗,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陆远志的眉头痛苦地蹙紧,仿佛在抗拒那恐怖的景象,又仿佛在努力穿透那层惨绿色的迷雾。他的嘴唇颤抖着,努力想发出更清晰的音节,但剧烈的神经疼痛和巨大的精神冲击带来的疲惫感如同沉重的枷锁,让他难以组织有效的语言。
“那……那里……”他挣扎着,破碎的词语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有人……在……里面……冷……好冷……”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又轻微颤抖起来,仿佛再次感受到了那金属的冰冷和绝望的气息。
“有人!他说有人!”护士激动地低呼。
“对!有人!在那个地方!很冷!”陈博士立刻接口,声音带着引导的急切,“远志,别怕!看清楚!那个人……是谁?或者……那里还有什么?任何东西!告诉我!”
陆远志痛苦地喘息着,额头上再次渗出冷汗。他完好的右手猛地攥紧了陈博士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肤!他的眼睛死死地、茫然地瞪着天花板,仿佛穿透了空间,再次看到了那片惨绿的地狱。
“……照片……”一个极其模糊、带着不确定的音节,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艰难地挤出,“……撕……撕掉了……脸……” 他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捕捉到了那恐怖景象边缘,一个极其模糊的碎片——似乎是金属地面上,一张被撕裂的纸片,上面有半张……模糊的人脸?
陈博士浑身剧震!照片?!撕掉的脸?!这和李振在矿坑深处发现的、张伊森那张被撕掉一半的照片何其相似?!这绝不是巧合!远志的视觉映射,真的跨越了空间,看到了矿坑深处的景象!他看到了那张照片!
“照片!对!照片!”陈博士激动得声音发颤,“远志!坚持住!你看到的很重要!非常重要!那是线索!是找到那个地方的关键!那个地方……有你的战友!他们在那里战斗!在救人!你的‘看到’,在帮他们!”
战友……救人……
这两个词,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陆远志混乱、恐惧的意识中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战友……李振……那个如同磐石般守护着他和父亲的身影……他们在那个冰冷、恐怖的地方……在战斗?
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力量,仿佛从灵魂的最深处被唤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在远方、在绝境中奋战的兄弟!他紧攥着陈博士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负伤般的呜咽,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抗着脑海中的恐怖景象和身体的剧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想要……**记住更多**!
那惨绿色的烙印,不再仅仅是恐惧的源头,更成为了一条跨越空间的、无形的生命线!一头系着矿坑深处浴血的战友,一头系着轮椅上挣扎苏醒的兵魂!在绝望的断链时刻,在生死的冰点之上,一个破碎的词语,一张模糊的“照片”,成为了穿透黑暗、连接生死的……**微弱脉搏**!
咫尺之遥的真相,在血与火的淬炼中,正等待着最后的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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