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堰晨站在议事殿的主位前,手中信纸边缘已被雨水泡得发软。他没看窗外,也没理会廊下老仆递来的伞。北岭三堂长老私会,调用暗库灵铢五百——这不是小事,更不是巧合。
他将信纸摊在案上,又从袖中抽出另外两份文书。一份是边防巡卫的换防记录,原定由东线调往西岭的两名执事,昨夜临时改道去了北岭;另一份则是内务司呈报的物资清单,其中一批疗伤丹药被标注为“损耗”,实则去向不明。
三件事,三条线,却都绕不开一个地名:北岭。
他抬手示意亲卫取来近十日所有异常文书副本。纸页堆叠如山,他一张张翻过,目光落在每一道签押上。笔迹不同,印章清晰,但传递路径却有重合——三份关键文书,皆经由传令使赵成之手。
“召赵成。”他说。
半个时辰后,亲卫回禀:“赵成昨夜值夜后未归宿所,今晨被人发现死在柴房,口鼻无血,身上也无伤。”
姜堰晨起身,亲自前往牢房查看尸身。尸体平躺在石板上,面色青白,指尖微曲。他俯身细察,见死者耳后有一处极淡的淤痕,若不贴近几乎不可见。这手法他认得,是内力逆冲闭脉,再辅以毒香麻痹神识,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祥鹤楼的手段。
他直起身,目光沉冷。许锦佑已死,这是他亲手确认过的事实。可如今这些蛛丝马迹,竟全都指向那个早已覆灭的势力。
他回到议事殿,命人铺开威虎门辖地全图。朱笔圈出北岭、浮石廊、千阶台三处地点,再连上线,赫然形成一条直线,直指十年前许锦佑曾驻留七日的隐秘据点。
那地方叫青崖坞,荒废多年,如今只剩一座空庙。
他盯着地图良久,忽然开口:“查一查,最近有没有人去过青崖坞。”
亲卫领命而去。
雨还在下,檐水顺着瓦片滑落,在石阶上砸出一个个小坑。姜堰晨走出大殿,站在廊下望着远处山门。那里曾是他与许锦佑并肩而立的地方,也是她倒下的地方。
剑穗低垂,血染青衫。
那时他以为,一切就此终结。可现在,他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重新生长——不是仇恨,不是冤魂,而是算计。一层层铺开的局,一道道埋下的线,像蛛网般悄然收紧。
他转身回殿,下令封锁所有通往北岭的道路,并调来《祥鹤楼旧档·许氏行迹录》。
书房烛火昏黄,册子泛着陈年纸张的气味。他一页页翻过,直到停在某一行字上:“永和七年,许锦佑巡北岭,驻留七日,期间召见药庐医师三人,赐丹一枚。”
他冷笑一声:“她何时对医道如此上心?”
正思索间,窗外传来一阵轻微响动。守卫喝止声起,片刻后副将入内,呈上一枚残破玉简。上面刻着半句密语:“……源起聚魂……不可轻……”
聚魂殿。
这个名字让他心头一震。那是祥鹤楼祖地禁地,传说中能通阴阳之地,寻常人不得入内。而这条信息,竟出现在威虎门腹地。
有人在唤醒旧事。
他猛地合上册子,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细作回报,祥鹤楼外围近日并无大规模调动,但浮石廊一带影哨频繁轮换;媚香楼那边,苏云曦已连续五日闭门不出,仅通过贴身侍女传令。
他提笔写下两道密令。
第一道:即日起,封锁所有通往北岭之路,严查出入人员身份,凡携带异样丹药或符箓者,一律扣押审问。
第二道:派双线细作,一线继续潜入祥鹤楼外围,重点监视浮石廊至千阶台动静;另一线,秘密调查苏云曦近半月行踪,尤其是她与哪些外人有过接触。
写罢,他吹熄烛火,只留一盏孤灯。
黑暗中,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若这一切真是她回来……那我不只要杀她一次。”
“我要让她知道,背叛我的代价。”
他坐在椅中,手指无意识敲击扶手。一下,停顿,两下,再停顿——这是威虎门内部传递紧急指令的暗码节奏。
门外传来脚步声,副将低声禀报:“门主,北岭方向传来消息,今日清晨有一名游方医师试图绕过关卡,被截下时身上搜出一枚刻有‘祥’字的铜牌。”
姜堰晨缓缓睁眼。
“铜牌呢?”
“已封存,等您亲自查验。”
“带过来。”
副将退下不久,捧着一只木盒进来。盒中铜牌锈迹斑斑,正面刻着一个“祥”字,背面则是一行小字:“药庐执事·林七”。
姜堰晨盯着那枚铜牌,忽然想起什么。
十年前,许锦佑身边确实有个姓林的医师,后来不知所踪。据说此人擅制迷心散,能让人心甘情愿说出秘密。
他指尖抚过铜牌边缘,忽觉一丝异样——背面刻痕并非一次成型,而是后期补刻。真正的原始印记,被人为磨去了。
他眯起眼。
这不是遗物,是诱饵。
有人故意留下线索,引他去查。
可为什么?
是为了搅乱局势,还是……试探他的反应?
他将铜牌放入袖中,起身走到窗前。雨势渐歇,天边透出一丝灰白。远处山门轮廓模糊,像一头蛰伏的兽。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一步步踏入某个看不见的圈套。而设局之人,不仅了解威虎门的运作方式,更清楚他过去的每一个决策习惯。
就像……她还活着一样。
他握紧窗框,指节微微发白。
这时,门外再次响起急促脚步声。
“门主!刚收到密报,北岭三堂长老中的陈长老,昨夜突遭刺杀,虽未致命,但其贴身护卫称,刺客所用短刃上有淡淡药香,极似当年祥鹤楼‘迷骨香’。”
姜堰晨转过身,眼神骤冷。
迷骨香,三年前便已失传的配方。
除非……有人重新炼了出来。
他快步走向案前,抽出一张空白令笺,提笔写道:“即刻起,彻查门内所有药房、丹室,凡涉及‘宁神’‘安气’类丹方者,全部封存上报。另,调集十年前所有与祥鹤楼相关的卷宗,包括非机密档案,一并送至书房。”
副将接过令笺欲走,又被他叫住。
“等等。”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铜牌,递给副将。
“把这个送去给苏云曦。”他说,“就说,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东西,想听听她的看法。”
副将迟疑:“她这几日闭门谢客,未必肯接。”
“她会接的。”姜堰晨淡淡道,“因为她比谁都清楚,有些名字,不该再被提起。”
副将退下后,他独自立于书房中央,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一柄旧剑上。那是许锦佑曾用过的佩剑,如今已被他收回作为战利品陈列。
剑鞘斑驳,剑穗褪色。
他伸手触了触剑柄,忽觉掌心一凉。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坠地。
紧接着,一名守卫冲进院子,大声呼喊:“门主!西角门的守卫晕倒了!身上没有伤口,但呼吸微弱,像是中了毒!”
姜堰晨立刻出门,一路疾行至西角门。守卫倒在地上,脸色发青,嘴角渗出透明液体。他蹲下身,掀开对方衣领,看到颈侧有一处针孔大小的红点。
是飞针。
而且是极细的那种,需以机关发射。
他站起身,环视四周。城墙完整,岗哨正常,可偏偏在这里出了事。
有人能在严密守卫下悄无声息放针,还能全身而退。
他抬头看向城楼顶端,那里挂着一盏风灯,正随风轻轻摇晃。
灯光映在地上,拉出一道斜长的影子,像一把出鞘的刀,横劈过石砖缝隙。
他盯着那道光影,忽然开口:
“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所有人进出必须验明身份,持令符者亦需查验三遍。另外——”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
“把十年前参与围剿祥鹤楼的所有人名单,给我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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