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未散,檐角的铜铃不再响。
许羽柒站在酒楼二楼的暗阁里,窗纸被水汽浸得发软,她指尖轻点在窗棂上,留下一道极淡的指痕。窗外是正派联盟府邸的飞檐轮廓,灯火通明,守卫来回走动。她的目光落在议事厅后墙根那片荒草地上——罗景驰的人已经埋好了陶罐,引信连入枯井,只等一声令下。
她收回手,从袖中取出一面小铜镜,轻轻擦拭表面。镜面映出她半张脸,在昏光下显得平静无波。她没再看第二眼,将镜子搁在桌上,转而拿起一支细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子时。”
纸条被折成方胜,递给了守在门边的影卫。那人点头退下,脚步声被厚地毯吞没。
许羽柒重新望向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内袋——三根银针还在原处,针尾的鹤纹硌着指腹。她没说话,只是微微侧头,似乎在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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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景驰穿着灰袍,腰间挂着一枚伪造的青玉牒牌,低着头站在议事厅外廊下。他身形挺直,却故意让右肩微塌,像是长途奔波后的疲惫模样。守卫检查了令牌,挥手放行。
厅内争论声不断传来。
“南陵码头若封,漕运必断!多少百姓要饿肚子?”一人怒道。
“可若不查,迷魂香已害了七家子弟,有人疯癫跳井,有人持刀弑亲!”另一人拍案,“这是人祸,不是天灾!”
“证据呢?你有账本?有人证?还是说就凭一个失踪洗碗工的‘临终密报’?”
“那路线图虽有疑点,但与我们暗探所记部分吻合……”
“吻合?三处地点根本不存在!这不是线索,是陷阱!”
罗景驰垂着眼,听着一句句争执,嘴角几乎不可察地绷了一下。他知道,他们在等一个“铁证”。而真正的铁证,此刻正埋在墙根之下,等着从地底升堂。
他缓缓退到廊柱阴影处,借宽袖遮掩,右手食指轻轻在袖中划了一道——那是信号接收的位置。他不动声色地抬头,看向对面酒楼方向。
一道阳光斜斜打在窗纸上,水汽凝成薄雾,雾面上忽然浮现几个歪斜的字迹:**子时三刻,引信。**
他的瞳孔微缩,随即低头,左手拇指在腰带上轻轻一推——机关触发。百步外枯井中的火绒开始燃烧,引线悄无声息地朝着陶罐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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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羽柒盯着那缕升起的轻烟,是从枯井口冒出来的,细得几乎看不见。但她知道,时间开始了。
她端起桌上的茶盏,吹了口气。热气扑在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的药味——这茶是医师特制的,能让她耳力更清,心跳更稳。她不需要激动,只需要精准。
“快了。”她低声说,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整个局势。
远处,一声闷响炸开。
不是巨响,更像是地底深处传来的一声咳嗽。墙体震了一下,瓦片簌簌掉落几片,惊得厅内长老齐齐站起。侍卫冲出去查看,片刻后有人喊:“墙根塌了!有个罐子滚出来!”
厅内陷入短暂寂静。
主座上的执法长老皱眉:“拿进来。”
陶罐被捧上案前,表面焦黑,但未碎裂。一名老者戴上鹿皮手套,小心打开罐口,抽出一卷纸轴。展开时,墨迹尚新,火漆印残留在边缘,印纹清晰——正是仿制的执法殿旧印。
“这是……”老者声音发颤,“媚香楼违禁品清单?”
满堂哗然。
“列出十类禁药,迷魂香、蚀骨膏、摄心丸……均有备案编号!运输路线标注详尽,交接暗语完整!”另一人抢过细看,“连南陵竹麻纸都用对了!这不可能是伪造!”
“等等。”有人冷静下来,“谁送来的?怎么进来的?”
“从地底炸出来,难道是天降?”先前激动的长老冷笑,“若非内鬼拼死送出,谁能绕过三层守卫把东西埋进墙根?你们还觉得这是陷阱?这是救命的供状!”
“可万一有人嫁祸呢?祥鹤楼最近动作频频,未必没有嫌疑。”
话音刚落,角落一名青年长老忽然开口:“我昨夜收到消息,祥鹤楼那位新楼主,曾在聚魂殿外悬傀儡残骸示众,立誓形神俱灭报复犯境者。她若想动手,何必偷偷摸摸?直接攻上门便是。”
众人沉默。
执法长老盯着清单,手指抚过纸面。“这纸上……有股潮气,像盐仓里的味道。”他缓缓抬头,“而且,记录的时间是昨夜子时——正是我们接到假路线图之后。若真是嫁祸,对方怎知我们会先收到一张假图?又怎知我们要争论至此?”
他顿了顿,声音沉下去:“这不是布局,是补刀。是有人等我们吵够了,才把最后一块砖砸上来。”
堂中再无人反驳。
“三日后。”执法长老终于开口,将清单重重拍在案上,“集结各派精锐,封锁媚香楼所有出入口,彻查其库房、地窖、暗渠。凡持有违禁品者,当场拘押;凡拒捕者,格杀勿论。”
“是!”众人齐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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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羽柒听见那一声“格杀勿论”时,唇角终于扬了起来。
她没笑出声,只是缓缓将茶盏放下,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一响。她伸手取回铜镜,轻轻合上盖子,放入袖中。
门外传来脚步声,轻而稳,是罗景驰回来了。
他推门进来,摘下灰袍帽子,脸上仍有易容留下的淡淡痕迹。他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他们信了?”她问。
“全信了。”他声音低哑,“执法长老说,这是‘天意昭昭,不容姑息’。”
许羽柒轻轻“嗯”了一声,走到墙边,取下那幅江湖舆图。她的手指顺着红线滑动,从祥鹤楼出发,穿过山河,最终停在媚香楼屋顶。
“三日后围剿……”她喃喃,“但他们不知道,真正要动手的,不是他们。”
罗景驰站在身后,静静看着她背影。
“接下来,您要去见她?”他问。
“我要去买东西。”她转过身,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听说媚香楼最近有批新货,是从西域来的,稀罕得很。”
她从怀中取出一张名帖,上面写着“富商李氏”,落款是半月前的龟兹商会印章。她轻轻摩挲着印章边缘,像是在确认它的温度。
“我要亲自看看,那些迷魂香,到底是不是用我当年的方子调的。”
罗景驰没再问,只低声应了一句:“属下已安排好接应,城西别院备有马车和替换衣裳。”
“不必。”她将名帖收起,走向门口,“我自己去。”
她拉开门,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湿气和远处烧纸的味道。她迈出一步,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罗景驰站在原地,片刻后转身,从墙上取下一把短刃,插进靴筒。他最后看了一眼地图上的红线,吹灭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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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别院,烛火微亮。
许羽柒坐在铜镜前,任由婢女为她梳头。她闭着眼,呼吸平稳,像是在养神。镜中映出她的脸,已被易容粉遮去棱角,变得圆润富态,唇色也染成了暗红。
婢女替她戴上金丝嵌宝的发冠,又披上一件紫貂披风。
她睁开眼,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黑色药丸,仰头吞下。这是医师特制的抗毒丸,能在短时间内压制迷香侵体。
“记住。”她对婢女说,“明日午时,若我没回来,就把这院子烧了。”
婢女低头称是。
她站起身,走向院门。马车已在等候,车帘绣着异域花纹,角上挂着铃铛。
她掀开车帘,一只脚踏上去,忽然停下。
远处传来一阵锣声,是巡夜人在报更。
她回头看了眼天空,乌云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半轮月亮。
她没再迟疑,坐进车厢。
马车启动,铃铛轻响。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规律的咔哒声,像是某种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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