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璇顶着新鲜出炉的“伊布帽子”,感觉还挺新奇,小家伙安安静静地趴着,毛茸茸的还挺暖和,他也就由着她去了。
至于那个创世队的人……大概那家伙已经被关起来了吧……好吧,听绿宝石那么说过一嘴。
他心情颇好地走向宝可梦们休息的区域,准备看看其他伙伴的情况。然而,刚走近,他就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低气压。
只见蒂安希正背对着他,宝石构成的双臂罕见地交叉抱在胸前,平日里总是闪烁着温和光辉的身体此刻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即使看不到她的正脸,星璇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我很不高兴,别来惹我”的气场。
“嗯?”星璇脚步一顿,有些摸不着头脑,“蒂安希?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吗?”
蒂安希依旧背对着他,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这下星璇更疑惑了。蒂安希作为队伍里的大姐头,性格虽然有点小骄傲,但一向成熟稳重,很少会这样明显地把情绪挂在脸上,尤其还是对他这个训练家。
(啧,你这木头。)绿宝石无语的声音适时响起,(还没看出来吗?你在外面‘沾花惹草’,带了新的小可爱回来,还堂而皇之地顶在头上招摇过市……某些元老成员,心里能平衡吗?)
(啊?)星璇一脸懵,(就因为伊布?可大家都是伙伴啊……)
(伙伴和伙伴也是不一样的!)绿宝石简直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呱呱泡蛙的泡沫,(蒂安希跟着你出生入死多久了?是你最初也是最信赖的伙伴之一。现在你突然带回来一只……呃,用你的脑袋当专属座驾的、来历不明(在她看来)的伊布,她难道不能有点小情绪吗?这叫做‘领地意识’和‘重视度危机’!)
星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他看着蒂安希难得闹别扭的背影,又感受了一下头顶伊布无辜的重量,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头疼。
他想了想,没有直接去哄蒂安希,而是伸手轻轻把头顶的伊布抱了下来,捧到蒂安希面前,笑着说道:“蒂安希,你看,这是伊布,是我们新的伙伴。昨天多亏了她,我才能得救呢。她很厉害的,会使用很特别的招式哦!”
伊布也似乎感受到了气氛不对,乖巧地“布伊”了一声,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又带着点讨好地看着眼前这位气息强大、光彩夺目的“宝石姐姐”。
蒂安希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看到伊布那乖巧可爱的样子,又听到星璇说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周身那冰冷的气场似乎融化了一点点。
但要让她立刻放下架子……哼,训练家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并不是!),哪有那么容易!
看来,星璇想要后院(队伍)安宁,还需要好好花点心思,平衡一下“新旧伙伴”之间的关系才行。
星璇还在试图缓和气氛,笑着对蒂安希说:“好啦好啦,别生气啦……”
然而,回应他的,是蒂安希猛地转过身来。她宝石般的眼眸中没有了往常的骄傲或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愤怒、恐惧和深深后怕的情绪。一股强烈的、带着责备意味的心灵感应直接撞入星璇的脑海:
(伊布的事先放一边!)蒂安希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我现在只想问你——你怎么敢的?!用自己的身体去硬扛那种招式?!)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星璇,仿佛要将他看穿。(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那些冰锥……稍微偏一点,或者力量再强一点,你……你可能会死的!)
说到“死”这个字时,蒂安希的声音明显颤抖了一下,她抱紧的双臂也微微收紧。
(你要是真的死掉了的话……大家该怎么办?!路卡利欧、呱呱泡蛙、君主蛇……它们会怎么样?!阿姨该怎么办?!她只有你一个儿子啊!)
她的质问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星璇心上。最后,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哽咽和无比的脆弱,那句未尽之语重重地砸了下来:
(……我又该怎么办……)
这句话她没有完全传递出来,但那份深藏的依赖与恐惧,却清晰地烙印在星璇的感知中。
空气仿佛凝固了。星璇脸上的笑容僵住,他看着蒂安希那双仿佛蕴藏着星辰与泪光的眼眸,终于彻底明白了她生气的原因。
那不是嫉妒,不是闹别扭,而是劫后余生、目睹训练家险些牺牲而产生的、最深切的恐惧与后怕。她在害怕失去他。
星璇沉默了片刻,脸上的轻浮之色彻底收敛。他轻轻将怀里的伊布放到地上,然后走上前,在蒂安希面前蹲下,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齐。
“对不起,蒂安希。” 他认真地看着她,声音低沉而诚恳,“让你担心了。”
他没有找借口,没有解释当时的战术考量,只是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行为带给伙伴的恐惧。
“我保证,以后会更加小心,更加珍惜自己这条命。” 他伸出手,轻轻放在蒂安希冰凉但坚固的手臂上,“因为我知道,我的命不仅仅是我自己的,还连接着你们大家,连接着妈妈……也连接着你。”
“我不会丢下你们的,我保证。”
头顶的伊布看着这一幕,似懂非懂地歪了歪头,然后乖巧地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
(哼,)蒂安希的心灵感应里还带着点赌气的尾音,但明显软化了许多,(反正,我决定了,没有三份,不,五份顶级宝芙蕾或者等价的高品质矿石冰淇淋什么的当小零食,我先暂时保留不理你的权利。)
星璇看着这位明明已经消气却还要端着架子谈条件的大小姐,忍俊不禁,连忙应道:“好好好,一会儿就去给你买,管够。”
他刚松了口气,以为暂时过关,一个带着些许迟疑、又无比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轻轻唤道:
“星星……”
这声音如同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让星璇整个人僵在原地,脖子都有些僵硬地转向门口。
只见莉可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双手紧张地攥在身前,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看到他清醒的如释重负,有残留的担忧,还有一丝……被他遗忘和忽视的委屈。她微微低着头,脸颊有些泛红,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糟糕!
星璇心里咯噔一下,冷汗差点又冒出来。他光顾着处理蒂安希的“小情绪”,完全把昨天视频通话后那桩“悬案”以及自己彻夜未归、重伤濒死可能给莉可带来的惊吓给忘得一干二净!
看着她那副欲言又止、明显很在意却又努力克制的样子,星璇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虚和罪恶感。
星璇张着嘴,所有准备好的、苍白无力的解释都卡在了喉咙里,被莉可这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一句话彻底堵了回去。
“星星……你没事就好……”
莉可的声音依旧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生怕声音大一点,眼前这个完好无损(至少表面上是)的星璇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她慢慢走上前几步,目光细细地描摹着他的脸庞,确认着他真的就在这里,呼吸着,活着。
“虽然感觉……可能有点不真实……” 她微微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像是在对地面诉说,“但是……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的声音里没有质问,没有抱怨,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庆幸。
“昨天晚上,你被路卡利欧带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伤……血……” 回忆起那个画面,她的肩膀微微瑟缩了一下,脸色又白了几分,显然那景象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但她很快又用力摇了摇头,仿佛要将那可怕的画面甩开,重新抬起头,看向星璇,努力挤出一个有些脆弱却无比真诚的微笑:
“总之……星星……太好了……”
这重复的“太好了”,像是一块温暖湿润的毛巾,轻轻包裹住星璇那颗因愧疚和心虚而紧绷的心脏。没有一句指责,却比任何责备都让他感到无地自容。他宁愿莉可骂他两句,打他两下,也好过这样,将所有后怕和恐惧都自己默默吞下,只将最纯粹的庆幸与温柔展露给他。
他看着她强装镇定却依旧泛红的眼圈,看着她那努力扬起的、带着颤音的嘴角,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所有的解释和保证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多余。
他沉默着,然后缓缓地、郑重地低下头。
“对不起,小社恐。”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让你担心了……还有,谢谢。”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最简单的道歉与感谢。
趴在星璇头顶的伊布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沉重而温柔的气氛,安分地趴着,大眼睛看看星璇,又看看莉可,尾巴尖轻轻晃动了一下。
蒂安希抱着手臂,看着这一幕,最终也只是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别开了视线,但周身那点小情绪似乎也彻底消散了。
(我感觉到了……)绿宝石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笃定,在星璇脑海中幽幽响起。
正在因莉可的宽容而心绪复杂的星璇被打断,下意识反问:(什么?)
(就差一层窗户纸了!)绿宝石的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或者说看好戏的期待),(那小丫头对你绝对不止是同伴的担心!刚才那气氛,那眼神!那是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庆幸!是压抑不住的情感流露!只要你现在稍微主动一点,哪怕就说一句‘我以后不会再让你这么担心了’,氛围就能完全不一样!)
星璇被它这连珠炮似的分析搞得耳根发热,立刻在心里反驳:(没有吧……!她只是太善良了,对谁都这样……你看她对罗伊、对新叶喵不也很关心吗?)他试图寻找一切证据来否定绿宝石的“荒谬”推论。
(不!我不可能感觉错的!)绿宝石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科研人员般的自信(虽然它研究的方向有点歪),(刚才她散发出的精神波动,与普通的同伴关怀存在显着差异!其频谱特征更接近于……)
它似乎准备引经据典,用数据说服这个榆木疙瘩。
(停停停!)星璇赶紧打断它可能的长篇大论,(你别瞎分析了!哪有那么复杂!)
然而,他嘴上虽然否认,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莉可,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回想起她刚才泛红的眼圈和那句重复的“太好了”,心底某个角落似乎也开始动摇……
(啧,自欺欺人。)绿宝石冷哼一声,不再跟他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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