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云龙带着大部队气喘吁吁地赶到赵家峪外的山坡时，战斗的硝烟还未散尽。
空气里那股子血腥、火药和焦土混合的浓烈气味，呛得人喉咙发紧，直想干呕。
火把的光芒摇曳，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饶是新一团这帮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在看清山坡上的惨状时，也一个个脸色发白，忍不住倒吸凉气。
这里不是战场，是屠宰场。
到处都是扭曲的尸体和破碎的肢体，日军的土黄色军服碎片和烧黑的枪械零件混杂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彼此。
李云龙的目光快速扫过这片修罗场，最后死死定格在山坡中央。
那里，一个穿着日军佐官军服的男人，被麻绳捆得像个待宰的猪，嘴里塞着破布，被一只大脚死死踩在地上。
那张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涨成猪肝色的脸，李云龙就是化成灰都认得！
山本一木！
“哈哈哈哈——！”
李云龙的喉咙里，猛地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狂笑。
笑声在死寂的山谷里疯狂回荡，惊得林中夜鸟四散奔逃。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压根不管对方是什么狗屁“帝国之花”，抬起穿着布鞋的脚，卯足了全身的力气，狠狠一脚踹在山本一木的屁股上！
“他娘的！山本！你个狗日的！”
李云龙指着山本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上次在赵家峪让你小子钻了狗洞跑了，老子还以为你缩回娘胎里不敢出来了！”
“怎么着？这次还想跑哪去啊？！”
山本一木被踹得在地上滚了一圈，嘴里发出“呜呜”的野兽般的嘶吼，那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死死瞪着李云龙。
“瞪？还敢瞪老子？”
李云龙又是一脚，“你再瞪一个试试？信不信老子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当尿泡踩了！”
魏和尚踩着山本的后背，咧着大嘴嘿嘿一笑。
“团长，这小子骨头硬得很，刚才还想跟俺玩命呢。”
“玩命？”
李云龙乐了，他蹲下身，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山本一木的脸颊，那力道大得发出“啪啪”的脆响。
“就凭你？你那两下三脚猫的功夫，也就欺负欺负没拿枪的老百姓！到了咱们晋西北，是龙你得给老子盘着，是虎你也得给老子卧着！”
他猛地站起身，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如钟，响彻整个山谷。
“给老子把他绑结实了！押回去！”
“明天！就给老子拉到县城里游街！让全根据地的老少爷们都来瞧瞧，这所谓‘帝国之花’，到底是个什么熊样！”
“游街”两个字一出，周围的新一团战士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比刚才任何时候都更加震天的欢呼！
杀了这个畜生，哪有让他活着丢尽整个日本陆军的脸来得解气！
……
与此同时，八路军总部。
夜已深沉，指挥部的油灯却依旧亮如白昼。
几位首长围着地图，谁都没有睡意，山本特工队突袭的情报，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一名参谋脚步踉跄地冲了进来，因为跑得太急，声音都变了调。
“首长！新一团……新一团急电！”
指挥部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念！”副总指挥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报告总部！”参谋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拔高了八度，几乎是在嘶吼，“新一团于赵家峪外围设伏，已将日军山本特工队……全歼！”
“什么？！”
“全歼？！”
几位首长几乎是同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无法置信。
参谋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念出电报的最后一句。
“其指挥官，山本一木……已被我部生擒！”
生擒！
当这两个字清晰地在指挥部里响起时，整个屋子先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雷鸣般的叫好声轰然爆发！
“好！打得好！”
一位首长激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这个李云龙！真是个能给老子捅破天，也能给老子挣回天大面子的混小子！”
“这不仅仅是一场军事上的胜利啊！”另一位首长眼眶泛红，声音都在颤抖，“这是对日军嚣张气焰的一次毁灭性打击！山本特工队横行华北，血债累累，今天终于折在了我们手里！这个消息传出去，对整个华北敌后战场的士气，是何等巨大的鼓舞！”
短暂的狂喜过后，副总指挥的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神情却再次变得严肃起来。
他指着新一团的位置，一字一句地说道：“立刻给李云龙回电！让他把山本一木当祖宗一样给老子看好了，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同时，命令各部队，加强戒备。”
“我们这一拳，是捅了马蜂窝了。”
“日本人……要疯了。”
……
太原，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筱冢义男中将正端着一杯红茶，安静地等待着。
他英俊儒雅的脸上带着一丝从容的微笑，仿佛已经听到了山本君从大夏湾传来的捷报。
一名通讯参谋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色慌张，甚至忘了敬礼。
“将军阁下！”
筱冢义男微微皱眉，对这种失态感到不满：“什么事？”
“大夏湾方向……山本特工队，失去联络超过一个小时了。”通讯参谋的声音在发抖。
筱冢义男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
“继续呼叫。”他平静地说道，但眼神里已经掠过一丝阴霾。
又过了半个小时，司令部里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另一封电报被送了进来，是驻守在阳泉的部队发来的。
参谋长颤抖着手，将那张薄薄的电报纸，递给了筱冢义男。
筱冢义男接过电报，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如同被瞬间抽走了骨头一般，僵在了原地。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是截获的八路军明码电文，用词狂妄而刺眼：
“祝贺我部新一团，于赵家峪全歼日寇山本特工队，生擒匪首山本一木！”
啪嚓！
那只精致的英国骨瓷茶杯，从筱冢义男的手中无力地滑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摔得粉碎。
他呆立了足足十几秒，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化为一片死灰。
没有咆哮。
没有怒吼。
他只是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原本充满智慧和优雅的眸子里，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足以将人灵魂冻结的疯狂。
“耻辱……”
他用一种梦呓般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
“这是第一军的耻辱……是整个帝国的耻辱！”
他猛地转身，快步走到墙边，一把抓起那把象征着荣耀的指挥刀。
司令部里所有的军官都吓得屏住了呼吸，以为将军要失控。
然而，筱冢义男只是用刀鞘，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将墙上那张巨大的华北作战地图上，代表“山本特工队”的那个红色小箭头，刮了下去。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看着自己那些噤若寒蝉的部下，脸上竟然露出一个微笑。
那笑容，却比任何野兽的咆哮都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传我命令。”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调集所有能调动的兵力，飞机、大炮、坦克……所有的一切。”
“我要在整个晋西北，进行一次规模空前的‘净化’作战。”
“找到这个新一团。”
“我要他们……从这片土地上，被彻底抹去。”
……
现代，“黎明计划”指挥中心。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正分屏播放着三处截然不同的场景。
左边，是李云龙脚踩山本，狂笑震天的画面。
中间，是八路军总部首长们既激动又凝重的战略讨论。
右边，则是太原日军司令部里，筱冢义男那冰冷到极致的疯狂。
李将军看着屏幕上筱冢义男的反应，声音低沉：“我们一拳打在了日本人的鼻子上，打得他满脸开花。但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将是这头野兽最疯狂、最不计后果的反扑。”
情报组的专家立刻调出一份数据模型。
“根据我们的最新推演，筱冢义男在经历这次奇耻大辱后，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性，会调集至少五个师团的兵力，对晋西北根据地，尤其是新一团，发动一次规模空前的报复性扫荡。”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主位上的陈老身上。
陈老看着屏幕上林浩传回的最后一条信息——“目标生擒，任务完成”，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但更多的是钢铁般的决断。
“山本特工队的覆灭，只是‘黎明计划’的第一步。”
“我们撬动了历史，现在，历史的反噬来了。”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直视着屏幕另一端的林浩。
“信使。”
林浩的身影出现在主屏幕上，身姿笔挺。
“到！”
陈老的声音斩钉截铁。
“你的下一个任务：让新一团，活下去。”
“并且，把日本人这次疯狂的报复，变成他们在中国战场上，最大的一座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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