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更冷了,像一把无形的锉刀,刮擦着山岩的棱角。
王武的身体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他蹲伏在巨岩之后,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山道拐角处的那一堆乱石。在他的视野里,那个伪装起来的暗哨,就是一只趴在网中央的毒蜘蛛,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他的手指,已经无声无息地搭上了背后的弓弦。
【神箭手】的蓝色词条,让他在黑夜中有着远超常人的自信。只要公子一声令下,他有九成把握,能让一支箭矢,在对方发出任何声音之前,精准地穿透那道石缝,钉进他的头颅。
然而,李玄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看那个暗哨,目光反而投向了更高处,那棵枝叶茂密的大树。
“还有一个。”李玄的声音轻得仿佛是风中的叹息,却清晰地传入王武耳中。
王武心头一凛,顺着李玄的视线望去,瞳孔骤然收缩。他这才发现,在那浓密的树冠阴影里,还潜藏着第二双眼睛。
一高一低,一左一右,形成了一个毫无死角的交叉火力网。
冷汗,瞬间从王武的额角渗了出来。他刚才满心想着如何一击毙命,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这第二个威胁的存在。若是他贸然出手射杀了第一个暗哨,无论成功与否,都将立刻暴露在第二个暗哨的视野之下。届时,一声鸣镝,整个黑风寨都会被惊动。
好险。
王武看向李玄的眼神,敬畏之外,又多了几分由衷的信服。公子的洞察力,简直非人。
“公子,那我们……”王武压低了声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他的意思是,由他解决地上的,李玄解决树上的。以他们此刻被“术法”加持的能力,或许能做到同时动手,不留声息。
“不。”李玄再次否定了他的提议,“杀了他们,是下策。”
“为何?”王武不解。
“山贼换岗,皆有定时。若是到了时辰,这两个哨位迟迟无人应答,你觉得上面的人会怎么想?”李玄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解一道简单的算术题,“打草惊蛇,同样会让我们陷入被动。我们是来刺探的幽灵,不是来攻坚的死士。”
王-武-默然。他发现自己的思维,还停留在两军对垒、斩将夺旗的层面,而李玄想的,却是如何无声无息地,将一把刀子递到敌人的心脏旁边。
“那……我们绕过去?”王武看着那条被完全封死的山路,眉头紧锁。两侧山林陡峭,荆棘丛生,想在不发出任何动静的情况下绕开这两个经验丰富的暗哨,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李玄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头,目光越过了山道,投向了旁边那片近乎垂直的峭壁。
在王武的黑白视界里,那是一面绝壁。犬牙交错的岩石,被千年风霜侵蚀得光滑而陡峭,莫说人,便是猿猴也未必能攀援而上。
可是在李玄眼中,那片绝壁,却是另一番景象。
【夜视】词条,不仅仅是让他看清黑暗,更是让他以一种超越人类的精度,去分析视野内的一切。他能看到每一条细微的岩缝,能判断出哪一块凸起的石头足以承受一个人的重量,能规划出一条由无数个落脚点与抓手点连接而成的、蜿蜒向上的“路”。
一条,只属于幽灵的路。
“王武,信我吗?”李玄忽然问道。
王武一怔,随即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声音沉稳:“公子但有吩咐,王武万死不辞。”
“好。”李玄点了点头,指着那片在王武看来与“死亡”无异的峭壁,“我们,从这里上去。”
王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公子在与他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从那里……上去?
那不是路,那是通往地狱的捷径。
李玄看出了他的惊骇,却没有解释太多,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忘了你是个‘人’,记住,今夜,我们是两片被风吹上山崖的叶子。”
说完,他不再多言,率先走向峭壁。他将腰间的匕首反握在手中,深吸一口气,【潜行】词条的效果被催动到了极致。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左脚轻轻一点岩壁下的石块,整个人便如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了上去。
匕首的尖端,被他精准地插入一道岩缝之中,作为第一个支点。随后,他的手指如同铁爪,扣住了另一块凸起的岩石。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王武在下面看得目瞪口呆,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终于明白,公子赐予他的“术法”,究竟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让他看得更清,走得更静,更是让他……去挑战凡人认知的极限。
他不再犹豫,学着李玄的样子,将佩刀咬在口中,也开始向上攀爬。
起初,他笨拙无比,好几次都险些踩滑。冰冷的岩壁磨破了他的指节,渗出丝丝血迹。但那股萦绕在四肢百骸的轻盈感,却又一次次地将他从危险的边缘拉了回来。他发现,只要他不去想脚下是万丈深渊,只要他完全相信这具身体里涌动的神秘力量,那些看似不可能的动作,竟然真的可以做到。
渐渐地,他找到了窍门。他的呼吸与李玄保持着同样的频率,他的动作,也开始变得协调而有效。
两人就像是黑夜里最默契的舞者,在垂直的峭壁上,进行着一场与死神共舞的表演。
山道上,那两个暗哨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丝毫没有察觉到,就在他们头顶数十丈的峭壁之上,两道鬼魅般的身影,正一点点地,越过他们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防线。
一炷香后,李玄的双手,终于搭上了一块平整的岩石。
他翻身而上,动作轻盈得像一片落叶。
这里,已经是山寨寨墙的侧后方,一片无人看管的区域。
王武紧随其后,当他双脚踏上实地的那一刻,整个人都虚脱了,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他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那陡峭的绝壁在黑白视界中显得狰狞而可怖。他无法想象,自己竟然真的从那种地方爬了上来。
他看向李玄的背影,眼神中的敬畏,已经彻底化为了狂热。
这已经不是凡间的手段了。
“走,去看看黑风寨的待客之道。”李玄的声音将王武从震惊中唤醒。
两人收敛气息,如两只狸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山寨的阴影之中。
按照常理,寨墙之内,应该是巡逻队往来不绝,戒备森严。
可他们走了几十步,看到的景象,却让王武的眉头越皱越紧。
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哨塔下,本该是负责警戒的岗位,此刻却围着五六个山贼。他们没有站岗,而是蹲在地上,借着一盏被遮蔽得极其简陋的油灯,正聚精会神地……赌钱。
“妈的,又是豹子!钱大耳,你小子是不是出老千了?”
“放屁!老子手气好,不行吗?快给钱,给钱!”
污言秽语和骰子撞击瓦罐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他们的兵器,长矛大刀,就那么随意地靠在哨塔的柱子上,上面甚至还挂着几块没啃干净的骨头。
王武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他曾在边军效力,军纪严明如铁。当值之时莫说赌钱,便是打个瞌d都可能招来一顿军棍。眼前这群乌合之众,在他眼里,连“兵”都算不上,只能称之为……穿着盔甲的流氓。
李玄对他做了个“继续前进”的手势。
他们绕过那群赌徒,继续深入。
很快,他们又有了新的发现。
在一排堆放杂物的木屋旁,他们听到了清晰的鼾声,那声音响亮得如同拉风箱,还带着一股浓浓的酒气。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靠近。透过木屋的窗户缝隙,他们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山贼,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堆干草上呼呼大睡,怀里还抱着一个空了的酒坛子,口水流了一地。而他本该站岗的位置,就在十步之外,此刻空无一人。
李玄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度轻蔑的冷笑。
戒备森严?明哨暗卡?
现在看来,整个黑风寨,不过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唬人,内里却早已腐朽空虚的笑话。那两个布置在山道上的精锐暗哨,恐怕是这群山贼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遮羞布了。
他们一路潜行,所见所闻,不断印证着李玄的判断。
岗哨懈怠,纪律涣散,整个山寨都沉浸在一种盲目的自大与安逸之中。他们似乎坚信,没有人敢来招惹盘踞于此的黑风寨,更没有人能突破山下那道看似牢不可破的防线。
李玄心中,那个原本只是初步构想的大胆计划,此刻正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可行。
他甚至不需要去寻找什么破绽了。
因为这整个山寨,从上到下,处处都是破绽。
就在他准备带着王武先撤离,回去制定详细计划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忽然从山寨后方的一处角落,顺着风,飘进了他的耳朵。
那声音很轻,很压抑,不像是山贼的喧哗,也不像是睡梦中的鼾声。
那是一种,带着绝望与恐惧的,女人的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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