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残破的庭院里,空气仿佛在李玄话音落下的瞬间凝固了。
清晨的微风本该是清爽的,此刻却带着一股肃杀的凉意,吹得众人心头发紧。
“不可!”
王允的声音嘶哑而尖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他刚刚因为那个大胆计划而燃起的希望,瞬间被一盆冰水浇得透心凉。他一个箭步上前,枯瘦的手臂拦在李玄身前,神情激动,连胡须都在颤抖。
“公子,万万不可!此乃羊入虎口!白天潜入,与夜晚截然不同,贼人视野开阔,巡逻交替,但凡有一丝疏漏,便是万劫不复之局!老夫……老夫不能眼看你为我们去冒此奇险!”
“请公子三思!”王武“噗通”一声单膝跪地,他将手中的佩刀拄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额头几乎要触及尘土,“策反之事,属下愿往!属下的性命本就是公子所救,纵使粉身碎骨,也绝不让公子亲身犯险!”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透着一股军人独有的决绝。
几名家丁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他们不懂什么谋略,只知道这位李公子是他们的主心骨,他要是出了事,大家就都完了。一时间,庭院里全是惶急的劝阻声。
唯有马车旁,那掀开车帘的一角,依旧静默。貂蝉没有说话,她只是用那双盛满了星辰与担忧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李玄。她的信任,无声,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李玄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跪地的王武身上。他没有立刻去扶,只是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王武,你起来。”
王武一动不动,固执地跪着。
“我问你,明日午时,谁去取牛霸天的性命?”
王武一怔,下意识地答道:“自然是属下。”
“你的箭,要稳。你的心,要静。你的精神,要蓄养到巅峰。”李玄的语速不快,字字句句却像锤子,敲在王武的心上,“现在让你耗费心神去潜入地牢,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斗智斗勇,明日午时,你还有几分把握,能射出那惊天一箭?”
王武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李玄说的是对的。刺客,在出手前的一刻,必须是完美的。任何一丝精力上的损耗,都可能导致致命的失误。
李玄这才上前,亲手将他扶起,拍了拍他肩头的灰尘。“你的任务,比我的更重要。你是我们计划中,最锋利的那把刀,刀锋,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出鞘,而不是用在砍柴上。”
他又转向依旧满脸焦虑的王允,微微欠身:“王司徒,您一生运筹帷幄,当知晓‘知己知彼’。我与那些山贼不同,更与那些被囚的女子不同,我去,才能洞察她们心中所想,才能用她们能听懂的方式,递上这个火种。此事,非勇力可为,需攻心为上。”
他没有说出词条编辑器的秘密,但他的自信,本身就是一种最有力的证明。他仿佛天生就懂得如何与人打交道,如何看透人心。
王允看着李玄那双深邃得不见底的眼睛,所有的劝阻之言都堵在了喉咙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用常理去揣度一个根本不能用常理来衡量的人。从洛阳城门下的急智,到官道上的仁心,再到昨夜神不知鬼不觉的探查,这个年轻人所做的一切,又有哪一件是在常理之中的?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泄尽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退后一步,算是默许了。
“既然……公子心意已决,”王允的声音依旧干涩,“那我们便该商议,如何行事。公子所言‘攻心’,又该如何攻之?”
庭院里的气氛,终于从激烈的“去与不去”,转入了凝重的“如何去做”。
李玄将众人引到驿站内一处还算完整的屋角,用树枝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画出了一个简易的方形,代表地牢。
“首先,时机。”李玄的树枝在方形外点了点,“白天不行,风险太大。今夜,子时之后,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山贼们昨夜饮宴,今夜必然更加松懈,是最佳的潜入时机。”
“可……公子你一夜未眠,今夜再……”王允担忧道。
“无妨。”李玄摆了摆手,“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他的目光转向地牢的简图:“其次,接触。地牢守卫虽松懈,但直接靠近窗口,风险依旧不小。我们需要一种方式,能悄无声息地,只吸引那个叫张宁的女孩的注意。”
“鸟叫?”王武下意识地提议,这是军中斥候常用的联络方式。
李玄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但不能是寻常鸟叫,需是夜枭之声。夜枭声凄厉,寻常人听了只会觉得心烦,但对于身处绝境、时刻警惕的人来说,任何异常的声音,都会引起她的注意。”
王允捋着胡须,缓缓点头,这个细节,他未曾想到。
“最关键的第三步,信任。”李玄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也是此行最难的一环。王司徒,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您是张宁,被囚于地牢,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忽然,一个陌生的男人在窗外,说要救你,还让你做内应。您会如何想?”
王允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沉吟片刻,道:“老夫会怀疑。第一,怀疑你是山贼的同伙,故意用此计来试探我们之中,谁还有反抗之心。第二,即便你不是山贼,老夫又凭什么相信你有一人敌一寨的本事?贸然行事,只会害了所有姐妹的性命。”
“王司徒所言,一针见血。”李玄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这便是张宁会有的顾虑。所以,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打消她的这两个疑虑。”
他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圈,代表他自己。“对于第一个疑虑,我的身份。我是一个生面孔,这是优势。我会用最简单的方式告诉她我的目的——‘救人,内应’。多一个字,都会增加她的怀疑。”
“可她如何信你?”王武忍不住追问。
李玄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神秘和强大的自信。“这就需要解决第二个疑虑——向她展示,我有这个能力。”
他环顾四周,目光在驿站的残垣断壁上逡巡,最后,落在一根从腐朽横梁上掉落的,锈迹斑斑的铁钉上。
他走过去,捡起那枚铁钉,在指尖掂了掂。“言语是苍白的。一百句承诺,不如一次亲眼所见的震撼。当她怀疑我的能力时,我会让她看到,这枚铁钉,能做到什么。”
他没有明说,但王允和王武都看懂了。他们想起了李玄那神鬼莫测的手段,想起了那匪夷所思的峭壁潜行。在他们眼中,李玄要做的,恐怕又是一件超乎他们想象的事情。
“最后,约定。”李玄扔掉树枝,站起身,拍了拍手。“一旦她点头,我便会与她约定信号。明日午时,以我火烧粮仓为号,她们在地牢之中,制造混乱。能做到多少,算多少。哪怕只是让地牢的看守分神片刻,对我等的计划,也是巨大的帮助。”
一套完整的计划,从时机、接触、破除怀疑到最终约定,被李玄条理分明地剖析开来。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到了人性的弱点和现实的困难,看似天马行空,却又脚踏实地,逻辑缜密得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
王允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中的震撼已经无以复加。这哪里是个逃难的孤儿,这分明是个算无遗策的帅才!他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被彻底点燃了。他甚至觉得,跟着李玄,或许比投奔故友张邈,更有前途。
“好!”王允一拍大腿,老眼中精光四射,“就依公子之计!老夫这就让家丁们去准备,将车上所有能引火之物,桐油、烈酒,都备出来,制成火油瓶,为公子明日壮行!”
计议已定,驿站内的气氛由紧张转为一种压抑的忙碌。
李玄没有参与其中,他走到一旁,独自坐下,闭目养神,为晚上的行动积蓄精力。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靠近。他睁开眼,看到貂蝉端着一个水囊,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水囊递了过来,又从怀中取出一块干净的布巾,想要为他擦拭脸上的灰尘。
李玄接过了水囊,却握住了她伸来的手。她的手微凉,柔若无骨。
“不用担心。”李玄看着她眼中的柔情与忧虑,轻声说道。
貂蝉咬了咬下唇,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公子,要平安回来。”
“会的。”李玄松开手,仰头喝了一口水,眼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等我回来,就带你去看一场,黑风寨有史以来最盛大的烟火。”
夜色,再次如墨般笼罩了大地。
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呜咽。
李玄换上了一身更利于行动的夜行短打,将头发束起,整个人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王允、王武和貂蝉站在驿站门口,默默地为他送行。没有人再多说一句劝阻的话,所有的嘱托和期盼,都凝聚在沉重的目光里。
李玄回头,对他们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没有丝毫留恋,他那挺拔的身影,一步步踏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很快便与夜色融为一体,再也看不真切。
庭院里,只剩下三道身影,久久伫立。
而那座在夜幕下如同蛰伏巨兽的黑风寨,依旧在醉生梦死中,浑然不知,一个决定其命运的幽灵,正带着足以点燃一切的火种,悄然向它的心脏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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