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呜咽,卷起尘土与血腥,像是在为刚刚逝去的亡魂奏一曲悲歌。
战场上,死一样的寂静。
张辽半跪在泥泞的血泊里,左肩的剧痛如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神志。鲜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身子,顺着破碎的甲叶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与脚下的血水融为一体。他带来的百余名并州狼骑,如今还能站着的,不足三十人。活下来的人,也个个带伤,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种被巨兽碾过后的麻木与恐惧。
每个人的脑海里,都还回荡着孙坚那非人的咆哮,和他那双燃烧着赤红色火焰的眼睛。
“将军……”一名亲卫的声音在发颤,他撕下的布条已经被张辽的血完全染红,却怎么也止不住那翻卷的伤口,“我们……我们……”
我们该怎么办?
他问不出口,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想问什么。
张辽没有回答,他只是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死死攥住了一名年纪最轻、但马术最好的斥候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对方的骨头捏碎。
“你,”张辽的嘴唇因失血而发白,声音嘶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骑上最好的马,别管我,别管任何人,用最快的速度回营,告诉主公……”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肩上的伤口,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告诉主公,孙坚疯了!他不是溃兵,他是来索命的恶鬼!他的目标是大营!最高警戒!是最高等级的军警戒备!快去!”
那名年轻的斥候被张辽眼中那股近乎燃烧的绝望与疯狂吓住了,他看着自己的将军,又看了看周围倒毙的同袍,眼眶瞬间红了,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滚落下来。
“将军!属下不走!属下要护着将军一起……”
“滚!”张辽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一把推开,“这是军令!你想让我们所有人都白死在这里吗?你想让主公被那头疯虎撕碎吗?!”
他的吼声,终于让那斥候清醒过来。斥候重重地用拳头砸了一下地面,翻身爬起,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血,朝着张辽行了一个不成样子的军礼,嘶声道:“将军保重!”
说罢,他不再回头,踉跄着跑到一匹尚能站立的战马旁,翻身而上。没有马鞍,没有缰绳,他只是死死抱住马的脖子,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那战马吃痛,发出一声悲嘶,载着它最后的使命,化作一道黑色的影子,疯了一般冲入无边的夜色之中。
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张辽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一股无法抗拒的眩晕感如潮水般涌上,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将军!”
亲卫们的惊呼声,是他昏迷前听到的最后声音。
……
吕布的帅帐内,依旧温暖如春。
几名从洛阳掳来的舞姬,正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在帐中翩翩起舞。靡靡之音缭绕,醇厚的酒香与女子身上的香粉味混合在一起,交织成一张能让任何英雄豪杰都沉沦其中的大网。
吕布斜倚在虎皮大椅上,怀中搂着一名最妖娆的舞姬,大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引得女子阵阵娇喘。他已经喝得微醺,俊朗的面容上泛着一层不正常的潮红,眼神迷离,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这温柔乡里。
对于他而言,张辽出去处理的那点“小事”,就像是宴席上赶走一只嗡嗡作响的苍蝇,根本不值得费心。这天下,还有谁能是并州狼骑的对手?还有谁,能是他吕奉先的对手?
就在他端起酒爵,准备再饮一杯时,帐外,一阵急促而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兵器碰撞和呵斥的声音。
“什么人!站住!”
“军情紧急!滚开!”
“没有主公将令,任何人不得擅闯!”
“让开!否则格杀勿论!”
吕布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的惬意瞬间被不耐所取代。他最讨厌的,就是在他享乐的时候被人打扰。
“高顺!”他沉声喝道。
帐帘被猛地掀开,身披重甲、神情冷硬如铁的陷阵营都尉高顺走了进来,躬身道:“主公。”
“外面何事如此喧哗?把吵到我雅兴的家伙,拖出去砍了。”吕布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高顺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如实禀报:“主公,是张辽将军派回来的斥候,浑身是血,状若疯癫,硬要闯营求见主公,拦也拦不住。”
“张文远的兵?”吕布的动作停住了,他推开怀里的舞姬,有些不悦地坐直了身体,“不是让他去驱赶一群溃兵吗?怎么搞得如此狼狈?难道那群江东鼠辈,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的话音刚落,那名年轻的斥候已经挣脱了卫兵的阻拦,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帐。他一进帐,便被那温暖奢靡的空气和眼前的歌舞升平惊得呆了一下,随即,巨大的悲愤与焦急涌上心头,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
“主公!大事不好!张将军……张将军他……”
或许是力气用尽,或许是悲伤过度,他哽咽着,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吕布看着他那身比乞丐还要凄惨的模样,闻着他身上带来的浓重血腥气,脸上的不悦变成了暴怒。他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斥候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说!文远怎么了?!”
斥候被他身上那股猛兽般的气息吓得浑身一颤,终于哭喊着叫了出来:“张将军……败了!我们败了!弟兄们死伤殆尽,将军他也身负重伤,生死不知!那不是溃兵!是孙坚!是江东猛虎孙坚!他疯了!他正带着人马朝我们大营杀过来了!”
轰!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帅帐之内炸响。
丝竹之声戛然而止,舞姬们吓得花容失色,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吕布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极其精彩。先是错愕,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全部化为了滔天的怒火与一种混杂着羞辱的狂暴杀意。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张辽,败了?被孙文台那手下败将,打败了?”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张辽是他麾下最倚重的将领,并州狼骑是他横行天下的利刃。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一个孙坚,还是在他已经逃离联盟、士气低落的情况下,打得如此惨败?
这不仅是军事上的失败,更是对他吕布威名的一次奇耻大辱!
“说谎!”吕布的眼睛红了,他猛地将那名斥候掼在地上,巨大的方天画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手中,“你敢谎报军情,动摇军心!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碎尸万段!”
“主公饶命!主公!句句属实啊!”那斥候吓得魂飞魄散,抱着吕布的腿哭嚎起来,“孙坚他……他像个怪物!根本不是人!主公,快下令备战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啊!”
就在此时,帐外,一声凄厉悠长的号角声,划破了夜空。
那是敌袭的警报!
紧接着,喊杀声、兵刃交击声、战马的悲嘶声,从营地东南方向,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事实,胜于雄辩。
吕布的身体僵住了,他提着方天画戟,缓缓转过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张英武的脸上,血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狰狞。
他真的来了。
孙坚,那个江东鼠辈,竟然真的敢主动攻击他的大营!
一股被欺骗、被愚弄、被挑衅的怒火,彻底点燃了吕布的理智。他的目光在混乱的帐内扫过,最后,落在了高顺的身上,那眼神,像一头即将择人而噬的饿狼。
“张辽……不是说,是那个年轻人让他去查探的吗?”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那个所谓的‘皇子’的谋士……那个叫李玄的……他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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