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李玄挥下的手,像一柄斩断了天地间最后一丝宁静的闸刀。
这一个字,没有经过喉咙的嘶吼,却像一道无声的雷霆,在玄甲军万人大阵的中央轰然炸响。
“嗡——”
不是一声,而是数千声弓弦的震鸣,在同一刹那,汇成了一股仿佛能撕裂耳膜的尖锐蜂鸣。
数千名弓箭手,在这一刻,松开了他们早已拉至满月的弓弦。
天空,暗了。
那不是乌云蔽日,而是一片由箭矢组成的、更加深沉、更加致命的黑暗。数千支狼牙箭,带着复仇的尖啸,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冰冷的抛物线,然后,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密不透风的黑色暴雨,朝着那片已经冲入百步之内的黄色人潮,当头罩下!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黄巾兵,脸上还带着即将建功立业的狂热笑容。他叫王三,本是汝南的一个佃户,因为交不起租子,被地主打断了腿,老婆也被抢走。是何曼大帅给了他饭吃,告诉他,杀了那些官兵,就能分田地,分女人。
他看着前方那支正在“溃逃”的官军,心中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攻破了城,他不要金银,只要一个婆娘,一个能给他生娃的婆娘。
然后,他听到了那声奇异的蜂鸣。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了那片正在急速放大的黑色天幕。
“那……是啥?”
这是他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下一瞬,一支箭矢,精准地穿透了他的眼窝,从他的后脑勺带出一蓬红白相间的浆液。他脸上的狂热笑容,就此凝固,身体因为巨大的惯性,又向前跑了两步,才重重地扑倒在地,被身后无数双脚,踩成了肉泥。
王三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噗!噗!噗!噗!”
箭雨落下的声音,不是清脆的,而是一种沉闷的、令人牙根发酸的入肉之声。
冲在最前面的数千黄巾军,就像一片被狂风吹过的麦田,成片成片地倒下。箭矢穿透他们身上那聊胜于无的破烂皮甲,穿透他们的血肉,将他们死死地钉在地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取代了之前震天的喊杀声。
一个黄巾头目,身中三箭,却没有立刻死去。他躺在地上,看着自己胸口那不断冒出鲜血的窟窿,又茫然地看向周围。他看到,身边的兄弟,战友,那些前一刻还在和他一起高喊着口号向前冲的人,此刻,都变成了地上扭曲的、哀嚎的尸体。
那片黑色的箭雨,没有丝毫停歇。
第一轮箭雨刚刚落地,第二轮箭雨已经升空。
“二排,放!”
“三排,放!”
弓箭手们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弯弓,搭箭,射击。他们的动作,快到只剩下残影。一波又一波的死亡,被他们从弓弦上,精准地投送到敌人的阵中。
玄甲军阵前,那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在短短十几个呼吸之间,就变成了一片由尸体和鲜血铺就的死亡地带。没有一个活人,能够站着冲过这片区域。
然而,黄巾军的人数,实在太多了。
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因为跑得太快,根本停不下来。他们被同伴推搡着,裹挟着,只能踩着袍泽那尚有余温的尸体,继续向前。
恐惧,在蔓延。
但那股由宗教狂热和求生欲望混合而成的疯狂,却压倒了恐惧。
“冲过去!冲过去就赢了!”
“他们没箭了!杀啊!”
在幸存的黄巾头目声嘶力竭的咆哮下,后续的黄巾军,像一群被血腥味刺激到发狂的野狼,眼中只剩下那道黑色的防线。
他们终于,冲过了那片由箭雨覆盖的死亡地带。
然后,他们一头撞上了那面由钢铁组成的、冰冷的墙壁。
“咚!”
“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密集得如同雨打芭蕉。
无数黄巾兵,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狠狠地撞在了玄甲军最前排的塔盾之上。
那名玄甲军的新兵,感觉自己的盾牌被一头疯牛狠狠地撞了一下,巨大的力量让他整个人都向后踉跄了半步。他死死地咬着牙,将盾牌的底座更深地踩进泥土里,用尽全身的力气,抵住那股汹涌而来的冲击力。
盾牌的缝隙外,是一张张因为疯狂而扭曲的脸,一双双因为嗜血而通红的眼睛。
“杀!”
身边的老兵,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
新兵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长枪,从盾牌侧面的预留孔洞中,猛地刺了出去。
“噗嗤。”
长枪的枪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一个黄巾兵的胸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枪尖先是刺破了粗糙的麻布,然后是坚韧的皮肤,接着是略带阻碍的肋骨,最后,是柔软的、温热的内脏。
一股滚烫的液体,顺着枪杆,溅到了他的手上。
新兵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想抽回长枪,却发现枪尖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拔出来!蠢货!别他娘的发呆!”老兵的吼声,在他耳边炸响。
新兵打了个激灵,用尽吃奶的力气,猛地向后一拽。
长枪,被抽了出来。那个被刺穿的黄巾兵,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软软地倒了下去。
可他的位置,立刻被另一个人补上。
“刺!”
老兵再次咆哮。
新兵机械地,再次将长枪刺出。
刺入。
拔出。
再刺入。
再拔出。
他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眼前只剩下不断涌上来的、黄色的身影,耳边只剩下金铁交鸣声、骨骼碎裂声和濒死的惨叫声。他甚至闻不到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了,因为他的鼻腔,早已被这种味道完全填满。
这就是,战场。
一个巨大的,无情的,将人命当做柴薪不断吞噬的血肉磨坊。
玄甲军的圆盾阵,就是这个磨坊最核心的磨盘。外层的盾牌,负责抵挡冲击。而从盾牌缝隙中伸出的、数千杆长枪,就是那冰冷的、不断转动的利刃。
黄巾军的人海,如同被倒入磨盘的谷物,在这片由钢铁组成的死亡区域里,被迅速地、高效地碾碎,分解,变成一堆模糊的血肉。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最原始的阶段。
没有计谋,没有阵法变换。
有的,只是最纯粹的力量、勇气和意志力的比拼。
黄巾军的人,在不断地死去。
但玄-甲军的防线,也开始承受越来越大的压力。
盾牌手们感觉自己抵挡的,已经不是一个个的人,而是一座由尸体和人潮组成的、不断向前倾覆的大山。他们的手臂早已酸麻,虎口被震得鲜血淋漓,但他们依旧死死地顶在那里,因为他们知道,一旦他们后退半步,身后的袍泽,就会被彻底淹没。
就在防线被压迫到极限之时。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兽吼,从黄巾军的后方传来。
那声音,带着一股蛮横到不讲道理的穿透力,竟是生生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嘈杂。
正在疯狂进攻的黄巾军,听到这声咆哮,攻势不由得一缓。
他们下意识地回头。
然后,他们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浑身蒸腾着血色气焰的魔神,何曼,来了。
他像一头失控的犀牛,从黄巾军的阵中,硬生生地碾出了一条血路。所有挡在他面前的黄巾兵,无论是在冲锋的,还是受伤倒地的,都被他连人带马,直接撞飞出去。
箭雨,对他来说,仿佛只是挠痒。数十支箭矢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像个刺猬,可他却浑然不觉,速度没有丝毫减慢。
他的眼中,没有敌人,也没有自己人。
只有前方,那道黑色的、该死的防线!
“咚!”
何曼终于冲到了阵前。
他没有丝毫减速,手中的狼牙铁棒,带着一股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威势,狠狠地,砸在了玄甲军那面由无数盾牌组成的钢铁壁垒之上!
“铛——!!!!”
一声比之前张宁与他对招时,还要响亮十倍的巨响,轰然炸开!
首当其冲的三面塔盾,在一瞬间,向内凹陷成一个恐怖的弧度。
紧接着,在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扭曲声中,三面由精钢打造的重盾,连同它们后面那三个身经百战的玄甲军重盾手,竟被这一棒,硬生生地砸得倒飞了出去!
三名重盾手人在半空,便已是口喷鲜血,胸骨尽碎,落地之时,已然没了声息。
那道被誉为铜墙铁壁、从未被攻破过的玄甲军圆盾阵,在这一刻,被撕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缺口。
何曼那魁梧如魔神般的身影,就站在那道缺口处,他缓缓抬起那双赤红的兽瞳,扫视着阵内那些因为震惊而出现了一瞬间呆滞的玄甲军士兵。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
磨盘,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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