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斗场的喧嚣还未完全散去，夕阳的金辉透过看台的缝隙洒下来，落在青石擂台上，将那摊未干的血迹染成了暗褐色。林凡扶着擂台边缘的栏杆，每挪动一步，全身的伤口都像被扯动的针线，密密麻麻地疼。左肩的灼伤处已经结痂，却在动作间裂开细缝，渗出的血珠顺着手臂滑到指尖，滴在地上，与之前钱七留下的血渍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他的呼吸又重又急，胸口像是压着一块滚烫的石头，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热的痛感 —— 那是钱七最后一击时，残余的火灵力还滞留在他体内，灼烧着他的经脉。之前靠着那股隐藏力量硬撑下来，此刻力量褪去，反噬的痛感如潮水般涌来，眼前阵阵发黑，连握着栏杆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林凡！”
一声清脆的呼喊从人群中传来，带着几分急切。林凡费力地抬起头，只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柳依依正提着裙摆快步走来。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宗门弟子服，头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脸上带着明显的焦急，手里还攥着一个精致的白瓷药瓶，瓶身上刻着细密的云纹，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疗伤药。
周围的弟子纷纷侧目，有人低声议论：“是内门的柳依依师姐！她怎么会来找林凡？”
“听说柳师姐是丹堂长老的弟子，手里的丹药都是上好的疗伤药，林凡这次赚了！”
“之前谁能想到，林凡居然能打赢钱七，还能让柳师姐亲自送药……”
柳依依走到林凡面前，见他浑身是伤、脸色苍白的样子，眉头瞬间拧了起来：“你怎么伤成这样？钱七下手也太狠了！” 说着，她不由分说地扶住林凡的胳膊，动作轻柔却有力，避开了他的伤口。
林凡被她扶着，勉强站稳身子，喉咙里干涩得发疼，只能低声道：“多谢柳师姐…… 我没事，休息几天就好。”
“还说没事！” 柳依依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你看你左肩的灼伤，还有胸口的瘀伤，再不及时处理，怕是要落下病根！” 她将手里的白瓷药瓶递到林凡面前，“这是‘清灵解毒丹’，我师傅亲手炼制的，不仅能疗伤，还能清除体内残留的火灵力，你快服下。”
林凡看着那只递到眼前的手，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药瓶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他知道 “清灵解毒丹” 的名头 —— 丹堂长老炼制的丹药，在宗门内千金难求，平时只有内门弟子在重伤时才能领到一颗，柳依依居然直接送给他，这份情谊让他心里一阵温暖。
“柳师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林凡下意识地想推辞。他和柳依依不过是之前在宗门后山练剑时偶遇过几次，聊过几句关于剑法的心得，算不上深交，实在收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
“什么贵不贵重的！” 柳依依把药瓶塞进他手里，语气坚定，“你现在伤势这么重，要是耽误了治疗，影响后续的修炼怎么办？这丹药你必须收下，就当是…… 就当是我谢谢你之前帮我解答剑法上的疑惑。”
她这话其实是借口 —— 之前在后山，明明是她指点林凡剑法更多，哪用得着林凡反过来谢她。但她知道林凡性子执拗，若是直接说送他，他肯定不肯收，只能找个理由让他安心。
林凡握着手里的药瓶，瓷瓶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心里却暖烘烘的。他看着柳依依认真的眼神，知道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便握紧药瓶，低声道：“多谢柳师姐，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柳依依见他收下，眉头终于舒展开，露出一抹浅笑：“跟我客气什么！你先找个地方坐下，我帮你处理一下外伤。” 说着，她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木盒，里面装着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林凡点点头，在柳依依的搀扶下，走到看台下方的阴凉处坐下。这里刚好能看到擂台的方向，却又避开了人群的拥挤。柳依依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解开他左肩的衣服，露出里面狰狞的灼伤 —— 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红肿起泡，有些地方还泛着焦黑，看着触目惊心。
“嘶……” 柳依依倒吸一口凉气，动作更轻了，“钱七的‘烈焰拳’果然霸道，这火灵力都渗进皮肉里了。” 她用干净的布条蘸了点随身携带的清水，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渍，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小心，生怕弄疼他。
林凡忍着疼，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柳依依。夕阳的光落在她的发顶，给她的头发镀上了一层金边，她的侧脸线条柔和，睫毛长长的，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此刻的她，没有了平时练剑时的凌厉，反而多了几分温柔细心，让林凡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不少弟子都在偷偷看着他们，眼神里有羡慕，也有好奇。毕竟柳依依在宗门内门弟子里也算小有名气，不仅长得好看，修为也高，还是丹堂长老的弟子，平时对谁都淡淡的，很少像现在这样对一个外门弟子如此上心。
就在这时，看台最高处的贵宾席上，一道目光正落在林凡身上。
贵宾席是宗门高层和长老们观看比试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下方的普通弟子。此刻坐在最中间的传功长老吴长老，正捻着下巴的胡须，眼神微凝地看着下方的林凡。
吴长老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修为深不可测，负责宗门所有弟子的功法传授，平时性子沉稳，很少会对小辈弟子的比试表现出过多关注。之前林凡和钱七的比试，他原本只是随意扫了几眼，觉得不过是两个小辈的普通争斗，没什么特别的。
可当他看到林凡在重伤之下，硬是靠着一股韧劲撑到最后，甚至不惜以伤换命时，眼神里才多了几分兴趣。尤其是在比试结束后，他看到林凡明明自己伤势惨重，却没有第一时间找地方疗伤，反而还扶着栏杆，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这份心性，倒是比那些一受点伤就哭天抢地的弟子强多了。
“长老，您在看什么？” 坐在吴长老身边的一个年轻弟子见他一直盯着下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吴长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指了指下方的林凡，问道：“那个弟子叫什么名字？哪个堂口的？”
年轻弟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愣了一下，随即回答：“回长老，他叫林凡，是外门弟子，好像是去年刚入宗门的，之前一直在外门的武斗场比试，这次是第一次挑战内门弟子。”
“林凡……” 吴长老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指尖轻轻叩着扶手，“外门弟子，能打赢钱七，还能有这份心性，倒是个可塑之才。”
钱七是烈阳武馆的头牌弟子，虽然只是内门弟子， but 修为在同辈里也算是佼佼者，尤其是那手 “烈焰拳”，更是让不少弟子都望而生畏。林凡一个外门弟子，修为明显不如钱七，却能靠着灵活的身法和坚韧的性子，硬是拼了个惨胜，这份毅力，可不是谁都有的。
吴长老阅人无数，这些年见过的天才弟子不少，但大多要么恃才傲物，要么心性浮躁，像林凡这样沉稳坚韧，还懂得审时度势的，倒是少见。尤其是在比试结束后，他没有因为赢了钱七就沾沾自喜，反而还能保持冷静，甚至对一个女子的赠药心怀感激，这份谦逊，更是难得。
“长老，您是觉得这林凡……” 年轻弟子试探着问道。
吴长老淡淡一笑，没有明说，只是道：“再看看吧。一个弟子的潜力，不能只看修为，更要看心性。若是心性不行，就算修为再高，也走不长远。”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已经暗暗记下了 “林凡” 这个名字。宗门每年都会从外门弟子里选拔优秀的人才进入内门，甚至重点培养，林凡若是能保持这份心性，再提升一下修为，未必不能成为重点培养的对象。
下方的林凡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传功长老记在了心里，他正忍着疼，看着柳依依帮自己处理伤口。柳依依将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敷在他的灼伤处，清凉的药膏瞬间缓解了不少疼痛，让他忍不住舒服地哼了一声。
“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 柳依依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
“嗯，好多了，多谢柳师姐。” 林凡点点头，感激地说道。
柳依依帮他缠好布条，又叮嘱道：“这‘清灵解毒丹’你现在就服下，它能帮你清除体内的火灵力，还能加速伤口愈合。服下后你找个安静的地方修炼，运转灵力辅助药效吸收，千万别再乱跑了。”
“我知道了，柳师姐。” 林凡说着，打开手里的白瓷药瓶，倒出一颗丹药。丹药呈淡青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拿出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不少。他没有犹豫，直接将丹药送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流瞬间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然后迅速扩散到全身。
原本灼烧的经脉瞬间被清凉的气流包裹，疼痛感大大缓解，连胸口的沉闷感也消失了不少。林凡闭上眼睛，下意识地运转起《基础炼体术》的功法，辅助药效吸收。清凉的气流在他的经脉里缓缓流动，修复着受损的经脉，还将残留在体内的火灵力一点点清除，让他感觉浑身舒畅了不少。
柳依依坐在他身边，看着他闭上眼睛修炼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她知道 “清灵解毒丹” 的药效，只要林凡好好修炼，吸收药效，不出三天，伤势就能好得七七八八。
周围的弟子渐渐散去，武斗场的喧嚣也慢慢平息下来。夕阳渐渐落下，天空被染成了橘红色，远处的山峰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壮丽。
林凡缓缓睁开眼睛，感觉体内的灵力顺畅了不少，伤口的疼痛感也减轻了很多。他看向身边的柳依依，真诚地说道：“柳师姐，这次真的谢谢你。若是没有你的丹药，我这伤势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
“跟我客气什么！” 柳依依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若是后续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去丹堂找我。”
“好，柳师姐慢走。” 林凡也跟着站起身，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比之前好多了。
柳依依点点头，转身走进了人群中，淡绿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
林凡站在原地，看着柳依依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手里的空药瓶，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柳师姐的恩情。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武斗场时，看台最高处的吴长老又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可。吴长老身边的年轻弟子见此，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 —— 看来这林凡，是入了长老的眼了。
林凡慢慢走出武斗场，晚风拂过他的脸颊，带着几分凉意，却让他感觉格外清醒。他知道，这次打赢钱七，虽然赢得惨烈，但也让他得到了不少东西 —— 不仅得到了柳依依的帮助，还意外引起了传功长老的注意。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宗门之内，想要出人头地，光靠努力是不够的，还需要有人赏识，有机会展现自己的潜力。传功长老的关注，无疑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只要他能好好把握，提升自己的修为，保持沉稳的性子，未来未必不能在宗门内闯出一片天地。
林凡握紧了拳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他不再去想之前的伤痛，也不再去想未来的困难，只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疗伤，努力修炼，不辜负这份来之不易的机遇，也不辜负柳依依的帮助。
夕阳彻底落下，夜幕开始降临，武斗场渐渐被黑暗笼罩。但林凡知道，属于他的光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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