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里昏黄的灯光,将陆远脸上的灰尘照得纤毫毕现。
他的呼吸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停滞了足足三秒。
“国有预留河道泄洪区,严禁占用。”
短短十二个字,像十二道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每一个字都化作金光闪闪的重锤,狠狠砸在他那颗高速运转的心脏上。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陆远瞬间想通了一切。
为什么清水村的水源如此充沛?因为他们就守在水源地,守在这片本该是泄洪区的土地上。
为什么王大炮能富得那么快,那么霸道?因为他霸占了这片最肥沃、水源最便利的土地!这片土地,从法律上讲,根本就不是他的,甚至不是村集体的,而是国家的!
他赖以发家、横行乡里的根基,他那栋气派的三层小楼,院子里那辆黑色的桑塔纳,他脖子上那条晃眼的金链子,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一片非法的沙滩之上!
陆远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扫过这间堆满故纸堆的档案室。
空气中弥漫的霉味,此刻在他闻来,竟成了最醇厚的宝藏气息。
他手里这张泛黄的、布满尘埃的旧图纸,不再是什么技术方案了。
这是一份判决书。
是一柄悬在王大炮头顶,随时可以斩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小子,找到没有?我可真要锁门了。”
老李不耐烦的声音从办公桌后传来,将陆远从巨大的震惊和狂喜中拉回了现实。
陆远的心跳依然如同擂鼓,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在瞬间完成了切换。那股子发现猎物要害的冰冷兴奋被完美地隐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答案后的、如释重负的憨厚笑容。
“找到了!找到了!李大爷,就是它!”他举着手里的图纸,像个考了一百分的小学生,兴高采烈地跑到老李面前,“您看,您看!县里原来真有规划!我不是在瞎想!”
他把图纸在老李面前摊开,手指却故意避开了那个最关键的区域,只是指着那条红色的引水渠路线,激动得满脸通红。
“您看这路线,多专业!比我画的那蚯蚓强一百倍!哎呀,这下好了,这下我们村有救了!”
老李凑过来看了一眼,扶了扶老花镜,也被图纸的专业程度镇住了。“嗯,是正经东西。我说吧,我这脑子还没糊涂。”他嘴上说得平淡,脸上却也露出几分得色,仿佛这图纸是他找到的。
陆远立刻送上一记恰到好处的马屁:“那可不!大爷您这哪是脑子,这是咱们水利局的活字典啊!要不是您提点,我就是把这档案室翻个底朝天,也找不着这宝贝!”
这话让老李听得通体舒泰,他咳嗽了一声,摆摆手:“行了,少贫嘴。找到了就赶紧记下来,这玩意儿可不能带走。”
“不能带走?”陆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变成了苦瓜脸,那表情切换之自然,毫无表演痕迹,“大爷,这……这可咋办啊?这么复杂的图,我这脑子也记不住啊。我得拿回去给我们村里人看,给……给清水村的王村长看,让他心服口服啊!”
他故意提到了王村长,脸上还带着几分“有了尚方宝剑就敢去理论”的天真和倔强。
“带走是绝对不行的,这是规矩。”老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陆远急得在原地直转圈,像热锅上的蚂蚁。“那……那能复印吗?大爷,我给钱!复印一张多少钱都行!”
“复印?”老李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局里就一台复印机,在二楼办公室,宝贝着呢,天天不是卡纸就是没墨,得找办公室主任批条子才能用。你一个外人,想都别想。”
这下,陆远是真的“绝望”了。他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抱着脑袋,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完了……白找到了……这可怎么办……”
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老李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小子虽然不懂规矩,但眼皮活络,嘴也甜,刚才还帮着收拾了半天报纸。
老李沉默了半晌,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大前门”,抽出一根点上,吸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陆远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又充满了光。
“我这儿,有一台老掉牙的晒图机。”老李朝着墙角一个蒙着帆布的大家伙努了努嘴,“好几年没开过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你要是自己会弄,就去试试。弄坏了,我可不管。”
晒图机!
陆远差点跳起来!这可是比复印机更原始、也更有效的“作弊”工具!晒出来的蓝图,虽然没有原件清晰,但作为证据,足够了!
“会!我会!大爷,我以前在工地上干过,摆弄过这玩意儿!”陆远胡诌起来脸不红心不跳。
“那你自己折腾去吧。”老李挥了挥手,一副懒得管的模样。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陆远就在档案室里上演了一场“工匠精神”的独角戏。他先是煞有介事地掀开帆布,擦拭机器上的灰尘,然后像模像样地检查线路,嘴里还念念有词:“氨水浓度得对,曝光时间得掌握好……”
实际上,他对这玩意儿也是一知半解。但在【官场大影帝系统】的辅助下,他脑中瞬间就多出了一份简易的晒图机操作手册。
他把那张珍贵的原图小心翼翼地铺在玻璃板上,盖上感光纸,打开了刺眼的灯管。一股刺鼻的氨水味很快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老李被熏得直皱眉,但看陆远忙得满头大汗,倒也没说什么。
“刺啦——”
第一张蓝图出来了,曝光过度,一片模糊。
“失败是成功之母!”陆远给自己鼓劲,又开始了第二次尝试。
第二次,曝光不足,线条淡得几乎看不见。
老李在旁边看得直摇头,嘴里嘀咕着:“败家玩意儿,浪费纸。”
直到第三次,陆远终于掌握了诀窍。一张线条清晰、字迹可辨的蓝图,成功地从机器里吐了出来。
图纸上,那片被标注为“国有预留河道泄洪区”的淡蓝色区域,和那行“严禁占用”的小字,在蓝色的底图上,显得格外醒目。
成了!
陆远将这张还带着温热和氨水味的蓝图,像宝贝一样卷起来,用一根草绳小心翼翼地捆好。
他走到老李面前,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连同那包自己一直没舍得抽的红梅烟,一起塞到老李手里。
“李大爷,这是晒图的成本费,您无论如何得收下!今天真是太谢谢您了,没有您,我跑断腿也办不成这事!”
老李推辞了一下,但陆远态度坚决,他也就半推半就地收下了。钱不多,但这份心意让他很受用。
“行了,赶紧走吧,天都黑透了。”老李摆摆手,下了逐客令。
“哎!我这就走!”
陆远拿着那卷蓝图,又对着老李深深鞠了一躬,这才转身走出了档案室。
当那扇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关上,将档案室的霉味和昏黄隔绝在外时,陆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靠在冰冷的墙上,心脏依旧在狂跳,但这一次,不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掌控全局的、无与伦比的兴奋。
夜色已深,县城的街道上亮起了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低头看着手里这卷蓝图,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抹冰冷而锐利的弧度。
王大炮,王屠夫。
你以为你把持着水源,就能拿捏住红旗村的命脉。
你以为你拳头够硬,就能在这十里八乡为所欲为。
你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你最大的命门,你最致命的把柄,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手里。
去你家“取经”?
不,那不是取经,那是踩点。
拿着我画的“鬼画符”去请教?
不,那不是请教,那是示弱,是麻痹你的警惕。
现在,我手里有了这份专业的、盖着十几年前钢印的“官方图纸”,我再去“请教”你,你又该是什么表情?
陆远的脑海中,一个新的剧本正在飞速生成。
他不会傻到直接拿着图纸去跟王大炮摊牌,那是最低级的玩法。匹夫之怒,血溅五步,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他要做的,是设一个局。
一个让王大炮自己跳进来,乖乖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还得对他感恩戴德的局。
一个鸿门宴。
陆远抬起头,望向清水村的方向,眼神深邃如夜。
“王村长,光有土地和水,可种不出好庄稼。”他轻声自语,声音被晚风吹散,“还得有酒,有肉,有兄弟。”
“这杯‘兄弟’的酒,你怕是躲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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