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朱迪钠的讲述进入了对安南统治的反思阶段。
“随着张辅和沐晟的协力作战,安南的战事最终以明军的胜利告终。”朱迪钠说道,“黎氏父子被擒,押送京师。然而,一个关键问题摆在了永乐皇帝面前:如何统治这片新征服的土地?”
画面中出现了安南的地图,上面逐渐覆盖了大明的旗帜。
“由于黎季犁父子对陈氏王族进行了残酷的清洗,加上战乱影响,陈氏的直系后裔确实难以寻访。”朱迪钠解释道,“在这种情况下,直接设立流官统治,建立交趾布政使司,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永乐五年,大明正式在安南设立三司,将其作为行省直接管辖。”
但他随即话锋一转,指出了其中的困境:“然而,不得不说,在明初,对于云南、贵州乃至安南这类边疆、民族情况复杂的地区,仅仅设立布政司派遣流官,而没有一位有分量的亲王,或者像沐家镇守云南那样拥有巨大威望和实力的强势家族长期坐镇,统治是极难稳定的。”
“安南,就此成了永乐皇帝在位二十多年间,一块始终无法彻底消化,却又舍不得放弃的‘牛皮糖’。”朱迪钠用了一个形象的比喻,“明军主力一撤,当地的反抗就此起彼伏;朝廷赋税征收困难,行政管理阻力重重。整个永乐时期,安南地区大规模的叛乱就发生了数次,小规模的骚乱更是连绵不绝。大明需要不断投入兵力、财力去维持统治,消耗巨大,得到的回报却远低于预期。”
画面中出现了明军镇压安南反抗,以及当地百姓艰难生活的场景,凸显出统治的艰难。
“可以说,”朱迪钠总结道,“永乐大帝凭借强大的国力强行咽下了安南这块土地,但他的肠胃(行政和同化能力)却始终无法很好地消化它,导致这块疆土成了帝国一个持续流血的伤口,咽不下去,吐出来又不甘心,处境十分尴尬。”
天幕下,朱元璋听着朱迪钠对安南统治困境的分析,脸色凝重。他看向殿下的朱标和朱棣,目光又扫过其他皇子以及文武大臣,沉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为自己政策辩护的意味:
“你们都听到了?后世子孙觉得直接派流官管不住那些边远之地!咱当初为何要封建诸王,镇守边疆?就是因为自宋末以来,中原沦于异族之手几百年,南北东西,风土人情各异,人心涣散!若不派咱的儿子,咱的骨血去坐镇,如何能尽快收拢人心,稳固疆土?靠那些几年一任、不知根底的流官吗?”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仿佛在向所有人强调他分封藩王的必要性和正确性。
然而,站在文臣班列中的李善长,低垂着眼睑,心中却是一阵嘀咕:“陛下啊陛下,您总是有您的道理。可您就没仔细想想,您这藩镇设下去,是好是坏?边镇是稳固了,可也养出了燕王这般……(他不敢细想)又如那沐英,虽是义子,其子沐晟在云南,俨然已是半独立的格局。这说明什么?说明封亲儿子,可能觊觎中枢大位;反而是沐英这等毫无血缘的干儿子,因为根基全仰仗皇室,反而更能安心镇守边陲,更为可靠一些……”
当然,这番大逆不道的心思,李善长是万万不敢表露分毫的,只是将其深深埋藏在心底,脸上依旧是那副恭谨聆听圣训的模样。
天幕上,朱迪钠的讲述进入了永乐朝的另一个重要阶段。
“虽然坐上皇位的过程充满了争议,但不可否认,在永乐七年之前,整个大明帝国相对而言是风平浪静的。”朱迪钠评价道,“尤其是随着郑和船队带回帖木儿帝国陷入内乱、再无东顾之力的确切消息后,朱棣肩头最大的外部威胁终于解除。他利用这宝贵的七年时间,大力恢复因靖难之役而损耗的国力,整顿内政,使得帝国从内战的创伤中逐渐喘过气来。”
画面中出现了百姓农耕、商旅往来、朝廷颁布休养生息政策的景象。
“然而,表面的平静下,北方的隐患却在滋长。”朱迪钠话锋一转,“靖难之役的一个深远恶果,在辽东逐渐显现。当年为了对抗建文朝廷,朱棣通过计谋和裹挟,将原本镇守大宁的重镇——包括能征善战的朵颜三卫在内的近十万精锐,整体搬迁到了北平地区。这一举动虽然壮大了他‘靖难’的力量,却也导致整个辽东防线瞬间空虚,失去了最可靠的一支机动作战力量。”
“与此同时,”朱迪钠继续道,“在洪武年间被多次沉重打击、几乎一蹶不振的北元势力,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竟然再次死灰复燃。虽然他们内部也分裂成了瓦剌和鞑靼两部,彼此争斗不休,但在面对明朝时,依然共尊一个名义上的大汗,并不时南下,侵扰大明边境,劫掠人畜,成为了北方新的边患。”
画面中出现了蒙古骑兵在草原上集结,以及他们袭击大明边境堡寨的场景。
“面对北元的再次寇边,此时仍坐镇南京(尚未正式迁都)的永乐皇帝朱棣,决定给予强有力的回击。”朱迪钠说道,“他派出了靖难功臣中的重量级人物——淇国公丘福,并配属了王聪、火真、王忠、李远等一批侯爵将领,率领十万大军,北征鞑靼!”
“然而,”朱迪钠的语气带上了遗憾和批判,“这位丘福国公,勇猛有余,却并非帅才。他或许是被早年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或许是想复制当年蓝玉在捕鱼儿海那样的奇功,竟然犯了兵家大忌——轻敌冒进!他抛下主力大军,仅仅率领数千轻骑,孤军深入漠北,企图寻找鞑靼主力进行决战。”
“结果可想而知。”朱迪钠沉痛地说,“丘福率领的这支先锋部队,在胪朐河(今克鲁伦河)流域,陷入了鞑靼主力精心设置的埋伏圈。蒙古骑兵利用地形优势,四面合围,发起猛烈攻击。明军寡不敌众,又身处绝地,最终全军覆没!淇国公丘福,以及随军的四位侯爵——王聪、火真、王忠、李远,全部力战阵亡!”
画面中出现了明军骑兵在草原上陷入重围,死战不退最终血染黄沙的悲壮场景。
“这是永乐朝对蒙古用兵一次极其惨重的失败,”朱迪钠总结道,“不仅损失了数干精锐骑兵,更折损了包括一位国公、四位侯爷在内的一大批高级将领,对明军的士气和北边防务造成了沉重打击。这场惨败,也彻底暴露了靖难功臣集团在独立指挥大规模野战,尤其是面对灵活机动的游牧骑兵时的能力短板。”
天幕下,朱元璋看着天幕上描绘的惨烈败绩,脸色阴沉,久久不语。他仿佛能看到老四(朱棣)在南京接到败报时那震怒而又无奈的神情。
沉默了半晌,朱元璋才发出一声复杂的叹息:“老四儿……他本人是能打的,可他手底下,真正能独当一面、堪为大将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啊!”
这一刻,他甚至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埋怨——埋怨自己为了给继承人扫清障碍,杀伐过重,蓝玉、傅友德、冯胜……一大批能征惯战、富有经验的老将都被清洗。倘若这些人在永乐年间还在,何至于让丘福这等有勇无谋之辈担当如此重任?
更深一层,一个他平时不愿细想的念头浮现出来:如果……如果咱在标儿去世后,选择的继承人不是朱允炆,而是更像自己、更擅征伐的老四,那么很多功臣是不是就不用杀了?他们可以继续为国效力,培养下一代将领。而没有那场持续四年的靖难之役,军中第二代、第三代的优秀苗子也不会大量死在内部消耗中,北征鞑靼,又怎会落到无人可用,以至于让丘福这等角色担纲主力,酿成如此惨祸?
这番思绪沉重而复杂,带着对过往决策的隐约悔意和对历史另一种可能性的揣测。天空中的幕布,将北疆的惨败与一个开国皇帝深沉的反思,一同定格在洪武十一年的夜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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