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退出大厅后,西门庆的心却如同坠入了冰窖。
乔道清虽然暂时压下了鱼得源的质疑,但那份猜疑的种子已然种下,并且在鱼得源那直肠子的心里生根发芽。
更让他心惊的是,乔道清选择固守,看似稳妥,却透露出一种不愿与梁山死战到底、甚至可能寻求妥协的倾向。
若梁山此时派人前来招降,给出一个看似优厚的条件……比如,用倪麟交换某些人……比如,他西门庆的人头……
又或者,那乔道清为了保全山寨和多数兄弟的性命,选择向梁山服软,甚至主动将他这个“罪魁祸首”交出去以平息事端……
想到这里,西门庆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
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心烦意乱,彷徨无计之间,他的脚步下意识地转向寨中偏僻处,走向王婆所居的那处僻静小院。
小院内,王婆正叉着腰,尖着嗓子指挥着几个精壮汉子搬运箱笼,似乎在整理财物。
她眼角余光瞥见西门庆面色阴沉、失魂落魄地走来,老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她停下动作,挥退下人,嘴角扯起一丝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哟,西门大官人,这是哪阵邪风将您给吹来了?不去寻您新得的那几个粉头快活,跑我老婆子这破落院子里来作甚?瞧您这脸色,莫不是天塌了?”
“干娘!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取笑我!”
西门庆急步上前,也顾不得平日风度,一把将王婆拉到院角那棵虬枝盘错的老槐树下,将倪麟被擒、厅内争执以及乔道清决定固守的经过,压低声音,详尽而快速地说了一遍,末了焦躁道。
“干娘,那乔道清怕是有心求和!若真如此,你我便是他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王婆听着,干瘪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冷光,瞬间便抓住了要害。
“你是担心,若那梁山派人前来招降,或是提出交换条件,乔寨主为了这满寨基业和兄弟性命,会选择妥协!届时,你我这等与梁山有血海深仇、又无根基的,便是最好的‘诚意’!”
“正是如此!干娘,您智计百出,得给我想个法子啊!否则你我死无葬身之地矣!”
西门庆抓住王婆的衣袖,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王婆眯着眼,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之色:“此事……倒也并非无解。”
“干娘有何妙计?快快教我!”西门庆连忙追问,身体前倾。
“为今之计,绝不能让梁山与乔寨主顺利接上头,更不能让梁山的招降使者,活着踏上黑水寨的土地,见到乔寨主!”王婆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狠戾。
西门庆眼中凶光一闪:“干娘的意思是……半路截杀?”
“不错!”王婆脸上的皱纹,都透着一股浸淫世故的狠辣。
“不仅要杀,还要杀得干净利落,不留活口,更要做得像是意外,或是别的湖匪所为!”
她凑近西门庆,阴恻恻地分析道,唾沫星子几乎溅到西门庆脸上。
“大官人,你需立刻行动起来,挑选一批绝对忠心、身手利落且嘴巴严实的心腹死士,让他们预先埋伏在通往我黑水寨的必经之路,特别是那些水流湍急、芦苇丛生、易于设伏的险要地段。”
“一旦发现疑似梁山使者的船只,不管来的是谁,不拘用什么手段,弓弩火箭,凿船沉水,格杀勿论!”
“事后,要处理得干干净净,毁船灭迹,像是遭遇了湖匪抢劫,或是船只意外触礁沉没,绝不能让任何人查到是我们黑水寨动的手。”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狞笑:“如此一来,梁山那边只会认为我黑水寨态度强硬,拒不接受招降,甚至敢杀其使者,双方仇怨更深,结下死梁子,再无转圜余地。”
“乔寨主即便原本存了三分和谈之心,面对此等‘死仇’,也被逼上了绝路,除了与大官人您同舟共济,死守山寨,共抗梁山之外,再无他选!此乃……断其退路,逼其死战之策!”
西门庆听得双目放光,脸上的惶恐不安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狠戾所取代,拳头紧紧握起。
“好!好一条毒计!不,是妙计!就依干娘之计!我这就去安排人手,挑选最可靠的弟兄,配备强弓硬弩、火箭油罐!务必让梁山的使者,来一个死一个,有来无回!看那乔道清还如何能与梁山勾勾搭搭!”
临湖集,北地裘风皮货店外。
时近黄昏,夕阳的余晖将青石板街面染上一层血色。
原本熙攘喧嚣的街市,此刻竟鸦雀无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数十名梁山精锐,身着统一的玄色劲装,腰佩森寒利刃,在朱贵的带领下,将皮货店前后门围得铁桶一般。
他们眼神锐利,沉默而立,唯有刀柄上的红缨在微风中轻颤,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压得远处窥探的行人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哐当——!”
店门被一名魁梧的梁山护卫猛地一脚踹开,门板撞击在墙壁上,发出刺耳的巨响,在死寂的街道上格外惊心。
店里的伙计正惴惴不安,闻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脸上堆起勉强的笑容,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恐:“朱……朱头领?您这是……小店这是犯了什么事,劳动您如此兴师动众?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您明示,小的们一定……”
朱贵负手而立,眼神锐利如鹰,缓缓扫过店铺的门楣、幌子以及那几个面无人色的伙计。
“少在这里装糊涂!叫你们掌柜,水虱滚出来见我!”
那领头的伙计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几乎要跪倒在地,强撑着辩解道:“朱头领,您是不是弄错了?我们掌柜他一早出门访友去了,真的不在店里啊!”
“哼!访友?”朱贵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讥讽。
“我手下弟兄十二个时辰轮班,亲眼看着他半柱香前提着二两猪头肉,优哉游哉地晃进了店,再未出来!怎么,你这店铺还有后门,直通那阴曹地府不成?”
他话音一落,身后几名彪形大汉齐刷刷上前一步,手按刀柄,目光如电,森然的杀气瞬间锁定了那几个伙计。
那伙计吓得“噗通”一声软倒在地,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朱头领息怒,饶命!我们掌柜他……他……”
“二柱子,退下,这里没你的事了。”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从店内阴影处传来。只见水虱掀开内堂的厚重门帘,缓步走了出来。
他面色看似平静,但微微紧绷的下颌线条,略显沉重的步伐,以及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慌乱,都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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