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这两个字,像两块烧红的烙铁,在我脑子里反复翻滚,烫得我每一个念头都在滋滋作响。
我的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门框,那一点点坚实的触感,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证明自己还活着的凭依。我能感觉到冷汗正从我的额角滑落,顺着脸颊的轮廓,滴落在我的衣领里,带来一阵黏腻的冰凉。
面前的吕玲绮,就像一尊从地狱里走出来的、过分美丽的杀神。她手中的方天画戟,离我的眉心不足一尺,那月牙形的利刃上,倒映着我惨白而扭曲的脸。我甚至不需要去触碰,就能感觉到那上面散发出的、足以割裂空气的锋锐。我的皮肤,在这种无形的压迫下,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打?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脑海中自己被一分为二的血腥画面给掐灭了。我这点力气,别说跟她打了,就是去掰她握着画戟的小拇指,都像是在螳臂当车。
求饶?
我偷偷瞥了一眼她的表情。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上,写满了纯粹的好奇与昂扬的战意,像一个找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我毫不怀疑,如果我此刻跪地求饶,哭得涕泗横流,她眼中的战意会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将是极致的轻蔑与无趣。而一个对你失去兴趣的顶级猎手,会做什么?她会随手一巴掌,把你这只无聊的苍蝇拍死,然后去找下一个乐子。
跑?
这个念头更加可笑。她能从两丈高的屋顶一跃而下,毫发无损,我这两条灌了铅的腿,恐怕还没迈出院门,后心就已经被那杆画戟捅了个对穿。
死路,死路,全都是死路。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像一面被疯子擂响的战鼓,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恐惧,像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了我的口鼻,让我几乎窒息。
就在这极致的绝望中,一个荒诞的念头,却像一根救命稻草,从我那被恐惧搅成一锅粥的脑子里,顽强地浮现了出来。
我,姜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系高材生。我懂什么?我懂个屁的武功。但我懂历史,懂权谋,懂人心。我最擅长的,从来不是用拳头解决问题。
我最擅长的,是说话。
是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死的说成活的。是靠着一张嘴,去构建逻辑,去引导情绪,去扭转局势。
说白了,就是嘴炮。
在现代,这或许只能让我在辩论会上出出风头,或者在饭桌上吹牛。但在这里,在这个信息闭塞、大部分人都信奉“拳头就是真理”的时代,一个来自后世的、经过信息大爆炸洗礼的灵魂,他的语言,他的思维,或许……真的是一种武器。
一种能对抗方天画戟的武器。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心中被恐惧笼罩的黑暗。
对,我打不过她,但我可以“说”服她。我不能在她的规则里玩,我要把她拉进我的规则里。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我脑中飞速成型。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夜风灌入肺中,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我那因为恐惧而几乎停摆的大脑,重新开始高速运转。我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肌肉,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近在咫尺的戟刃,而是直视着吕玲绮的眼睛。
那是一双非常明亮、非常纯粹的眼睛,像两颗未经雕琢的黑曜石,里面只有属于战士的骄傲和执着。
我看到她眼中的期待,也看到了那一丝丝的不耐烦。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她似乎要失去耐心,准备用手里的画戟来“提醒”我一下的时候,我动了。
我没有后退,也没有求饶,我只是缓缓地、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很轻,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让吕玲-绮准备前刺的动作,硬生生地顿住了。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预想过我的所有反应,恐惧、崩溃、不自量力地反抗……但她唯独没有预想过,我会是这种反应。
一种……带着些许惋?和不以为然的反应。
我看着她,脸上甚至扯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我自己都觉得欠揍的笑容。
“吕姑娘。”
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虽然还带着一丝干涩,但已经没有了丝毫的颤抖。
“真正的胜负,不在于拳脚兵刃,而在于人心和时势。”
这句话一出口,我自己都差点被自己给惊到了。太能装了,简直就是天生的神棍。
吕玲绮果然愣住了。
她那张写满了“打一架”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她显然没听懂,或者说,她的大脑一时间无法处理这种和她的世界观完全不符的信息。
“你我交手,毫无意义。”我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什么意思?”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被我绕进去的困惑。她握着画戟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半分。
有戏!
我心中狂喜,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古井无波的“高人”模样。
我向前踏了半步,这个动作让吕玲绮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但她没有动。我与那森冷的戟刃,距离更近了。我能感觉到,只要我再往前一寸,我的额头就会被划破。
但我没有停。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用一种近乎于教导的口吻,缓缓说道:“吕姑娘,我问你,你父亲温侯,武艺是否天下第一?”
“当然!”吕玲绮想也不想,骄傲地扬起了下巴,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荣耀。
“那为何,”我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锐利,“武艺天下第一的温侯,却要辗转于丁原、董卓、袁术、袁绍之间,如丧家之犬,至今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安身立命之地?”
“你!”
我的话,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扎进了她最骄傲的地方。吕玲绮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眼中那纯粹的战意,第一次被愤怒所取代。她手中的方天画戟猛地向前一送!
“嗤——”
戟刃的锋芒,瞬间划破了我额前的皮肤。
一丝血线,顺着我的眉心,缓缓流下。温热的、黏稠的触感传来,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腥味。
我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但我没躲。
我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我就这么任由那温热的血液流过我的鼻梁,直视着她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我的大脑在尖叫,在哀嚎,在咒骂自己玩脱了。可我的身体,却前所未有地镇定。
赌,就赌她这种纯粹的武人,吃软不吃硬,更吃我这种看似不怕死的“硬骨头”。
时间,仿佛又一次凝固了。
那滴血,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最终滴落在青石板上,溅开一朵小小的、暗红色的花。
吕玲绮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握着画戟的手,青筋毕露。她只需要再往前送一寸,就能轻易地洞穿我的头颅。
可她,终究没有再往前。
她眼中的怒火,在我平静得近乎诡异的注视下,慢慢地,竟然开始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更浓的困惑与震惊。
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在她这足以让百战老兵都胆寒的威势之下,竟然能面不改色,甚至敢当面揭她父亲的伤疤。
她觉得,我疯了。
或者说,我有着她完全无法理解的、足以支撑我不怕死的底气。
许久,她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收回了那几乎已经贴在我眉心上的方天画戟。
我心中那根紧绷到极限的弦,终于松了下来。我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你……”她看着我,声音有些干涩,“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赢了。
我赢得了这场对话的主动权。
我抬起手,用袖子随意地抹去脸上的血迹,动作从容不迫,仿佛那只是一滴无足轻重的墨水。
“我想说的是,”我看着她那张因困惑而显得有几分可爱的脸,心中的恐惧已经彻底被一种奇特的、掌控局面的兴奋感所取代,“像你这样,只懂得用武力来解决问题,是最低级的层次。真正的胜负,在你拔出兵器之前,就已经决定了。”
“比如?”她追问道,已经完全被我的思路带着走了。
我笑了笑,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比如,人心。比如,时势。这些东西,玄之又玄,说了你也不懂。”
“我……”吕玲绮被我这句话噎得俏脸通红,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驳起。她征战沙场,靠的就是手中这杆画戟,讲究的是一力降十会。而我说的这些,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她看着我,眼神变了。
那眼神里,最初的战意和好奇,已经变成了一种更加复杂的东西。有困惑,有不甘,还有一丝……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对于未知领域的敬畏。
她觉得,我说的这些,好像……有点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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