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敲门声,像一把尖刀,瞬间划破了深夜的静谧。
我和甄姬同时被惊醒。
“谁啊?三更半夜的。”我皱着眉,有些不悦地坐起身。刚搬进新家第一天,就有人这么不识趣地来搅我清梦。
“子安,别动。”甄姬比我更警觉,她一把按住我,自己先披上外衣,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缝隙朝外看。
月光下,只见一个身穿刘备亲卫服饰的兵士,正焦急地站在门外,他的额头上全是汗,手里还牵着一匹不断打着响鼻的战马,马身上满是长途奔袭的尘土和泡沫。
“是主公的亲卫。”甄姬回头,对我轻声说,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
能让刘备的亲卫在深夜紧急出动来找我,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我不敢怠慢,迅速穿好衣服。打开院门,那亲卫一见我,立刻躬身行礼,语气急切:“姜校尉,主公有请!十万火急!”
“出了什么事?”
“小人不知,只知主公连夜召集了关将军、张将军,现在就等您了!”
连关羽、张飞都惊动了?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那股萦绕在我心头的不安,终于变成了现实。这短暂的、偷来的安宁,到头了。
我跟着亲卫,一路疾驰,赶到府衙。
整个府衙灯火通明,气氛肃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味道。
我走进刘备的书房时,关羽和张飞果然已经在了。
关羽正襟危坐,抚着长须,那双丹凤眼微微闭着,像是在养神,但紧锁的眉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张飞则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老虎,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嘴里骂骂咧咧的,铁塔般的身躯,带着一股暴躁的气息。
而主位上的刘备,脸色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面前,放着一卷拆开的帛书,昏黄的烛光,将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照得格外深刻。
看到我进来,他只是抬了抬眼,对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坐下。
“三哥,俺说这事儿还商量个屁!”张飞见我来了,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茶杯叮当作响,“那曹贼挟天子以令诸侯,本就是国贼!如今陛下亲自下了密诏,要咱们除了他,这是天大的好事,是匡扶汉室的绝佳机会!咱们直接点起兵马,杀到许都,砍了那曹贼的脑袋,不就完了!”
密诏?陛下?曹贼?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巨大,炸得我脑子嗡嗡作响。
我瞬间就明白了。
衣带诏!
是那份由汉献帝亲自发出,藏在玉带里,送交给国舅董承,旨在联合刘备、马腾等人,诛杀曹操的秘密诏书!
历史上,这可是直接导致刘备与曹操彻底决裂,并由此引发了官渡之战前一系列连锁反应的导火索!
我万万没想到,这件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大事,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如此突兀地,摆在了我的面前。
“三弟,休得胡言!”关羽终于睁开了眼睛,凤目中精光一闪,“曹操势大,兵精粮足,其麾下谋臣如云,猛将如雨。我等立足未稳,兵不过万,粮不过三月,如何与他抗衡?此事,需从长计议。”
“二哥,你就是想得太多!”张飞不服气地吼道,“瞻前顾后,怎能成大事!陛下都下诏了,咱们要是还缩在这小沛当缩头乌龟,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
“匹夫之勇!”
“胆小如鼠!”
眼看这兄弟俩就要在书房里吵起来,刘备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而疲惫。
“都别吵了。”
他一说话,关羽和张飞立刻噤声。
刘备将那卷帛书,缓缓地推到了我的面前。
“子安,你也看看吧。”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拿起那卷帛书。
上面是汉献帝亲笔所书,字迹孱弱,却又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愤和不甘。内容与我记忆中的历史一般无二,痛斥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窃国弄权的种种罪行,最后,以血写就八个大字:
“剿除国贼,匡扶汉室!”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麻。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封信,这是一道催命符,也是一张入场券。
接了,就意味着要立刻与如今势力如日中天的曹操正面对抗,九死一生。
不接,刘备“汉室宗亲,仁德无双”的金字招牌,就会蒙上无法洗刷的污点,同样是死路一条。
这是一个死局。
“子安,你的‘堪舆’之术,能观地脉,断水源,那你……可能看出我大汉的‘气运’,如今何在?”刘备看着我,目光灼灼,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主公,您太看得起我了!我那套是地理学,不是玄学啊!看气运?我哪会这个啊!我要是会,我还用得着在这儿跟你开会?我早就算出下一期彩票号码,回家躺平了!”
但我知道,我不能这么说。
在他们眼里,我这个能掘地出泉的“福星”,已经跟半个神仙差不多了。刘备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理性的分析师,而是一个能给他坚定信心的“天命”代言人。
我的大脑,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接诏,是必须接的。这是刘备的政治资本,也是他未来安身立命的根本。
但怎么接,怎么在接了诏之后,不被曹操立刻按死,才是关键。
硬刚,肯定不行。张飞那是头脑发热,小沛这点兵力,给曹操塞牙缝都不够。
拖延,也不行。衣带诏的事情,迟早会泄露,拖得越久,曹操准备越充分,死得越快。
唯一的办法,就是……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我沉吟了片刻,在刘备、关羽、张飞三人紧张的注视下,缓缓地开口了。
“主公,云以为,陛下密诏,乃天命所归,我等身为汉臣,义不容辞。”
我先表明态度,跟张飞站一边,让他别再吵吵。
张飞果然对我投来一个“还是你小子懂我”的赞许眼神。
刘备和关羽则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关将军所虑,亦是实情。如今曹强我弱,以卵击石,非智者所为。匡扶汉室,是长久之计,需有万全之策,不能只凭一腔血勇。”
我又肯定了关羽的谨慎,把他安抚住。
关羽微微颔首,脸色稍缓。
刘备的目光更加专注了,他知道,我的重点要来了。
“主公,您看这天下大势。”我站起身,走到墙边挂着的地图前,虽然那地图画得极其简陋,但大致的方位还是有的,“曹操如今最大的敌人,是谁?”
“是河北袁绍。”刘备不假思索地回答。
“没错。”我用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官渡”的位置,“曹操与袁绍,必有一战!此战,将决定北方霸主之位,也是曹操赌上身家性命的一战。在此之前,他最怕的是什么?”
“是腹背受敌。”刘备的眼睛,瞬间亮了。
“正是!”我斩钉截铁地说,“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立刻起兵去讨伐他,那叫自寻死路。我们要做的是,帮他下定决心,让他立刻、马上,就去跟袁绍决战!”
张飞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帮?俺们派人去跟袁绍说,让他赶紧打曹操?”
“那叫通风报信,袁绍未必会信,反而会打草惊蛇。”我摇了摇头,抛出了我的核心计策,“主公,您现在,应该立刻修书一封,送往许都,回复董国舅,就说您已经接诏,不日将起兵响应。但同时,您也要向曹操上表,就说……袁术在淮南,僭越称帝,大逆不道,您愿意为朝廷分忧,替他讨伐袁术,以清君侧!”
“什么?!”
这一次,不仅是张飞,连关羽和刘备都惊得站了起来。
“子安,你这是何意?”刘备急切地问,“我们刚接了陛下的密诏要讨伐曹操,转头又要替他去打袁术?这不是……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主公,这非但不是矛盾,反而是一石三鸟之计!”我看着他们震惊的脸,胸有成竹地解释道。
“其一,讨伐袁术,师出有名。我们名义上是为朝廷效力,曹操就算怀疑我们,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阻止,反而要给我们粮草兵马,支持我们。如此,我们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扩充实力,跳出小沛这个弹丸之地。”
“其二,一旦我们出兵淮南,就等于是在曹操的背后,插上了一把刀。他要与袁绍决战,就必须先稳住我们。如此,便给了我们宝贵的发展时间和空间。”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主公,您想,一旦衣带诏事发,曹操第一个要杀的,是许都的董承,第二个,就是您。可到那时,您已经手握重兵,远离许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曹操就算气得吐血,也只能先全力对付袁绍,无暇南顾。等官渡之战打完,无论谁胜谁负,我们都已经在淮南站稳了脚跟,届时,天下大势,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我的话音落下,整个书房,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的风声,和烛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关羽那双微闭的丹凤眼,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睁开,眼中异彩连连。
张飞那暴躁的脸上,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虽然他可能没完全听懂,但他知道,我这个计策,好像……很高明。
而刘备,他死死地盯着地图,又看看我,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他的眼中,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野心、希望和机遇交织在一起的火焰。
良久,他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大喊一声:“妙!妙啊!此计可安天下!”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手心因为激动而全是汗。
“子安!你……你真乃吾之子房也!”
这一夜,小沛城上空的阴云,似乎被我的计策,撕开了一道口子。
但我心里清楚,这道口子外面,是更加广阔,也更加凶险的惊涛骇浪。
我的咸鱼人生,从接到这封密诏开始,已经彻底宣告结束。
前路,是龙潭虎穴,是万丈深渊。
但不知为何,我的心里,除了不安和惶恐之外,竟然还隐隐升起了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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