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虎那一嗓子“门主!你裤子破了!”响得跟打雷似的,全场影卫齐刷刷扭头,连正在搬酒坛的老执事都差点把坛子砸了。
我低头一看,好家伙,后腰那块布早就裂成三瓣,风一吹,凉得我后脊梁直抽筋。
“原来门主出巡还有这规矩?”我拍了拍裤缝,声音不大,但全场都听见了,“衣不蔽体,方显真性情。”
底下先是一静,接着哄堂大笑。许虎笑得直拍大腿,连一向绷脸的烈晨阳都闷头灌了口酒,肩膀抖得像筛糠。
一名影卫赶紧捧来件深紫披风,绣着雷纹边,沉甸甸的,压得我肩膀一沉。我披上,缓步走上主位高台。台阶有点高,腿还在打颤,但没人敢扶。我坐下时,酒香扑鼻,火把照得人脸通红,锣鼓声炸得耳朵嗡嗡响。
庆功宴,总算开始了。
第一轮敬酒刚过,我悄悄把《天命账本》从怀里摸出来。它蔫头耷脑地趴在我掌心,封面灰扑扑的,像块被雨淋过的破布。
我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封面,低声说:“那天我从祖坟里爬出来,你们都以为门主疯了。”
账本猛地一抖,烫得我差点甩手。
【检测到怀旧税缴纳达标,开启回忆模式】
字刚冒出来,页面就自己翻了起来,哗啦啦响,跟被风吹的一样。
第一页上写着:“影卫许虎,多看两眼,心动税未缴。”
我忍不住笑出声。
那时候我刚睁眼,躺在坟地里,满脑子浆糊,就看见许虎蹲在边上,瞪着我,眼神复杂得像刚吞了只活苍蝇。他以为我在装神弄鬼,差点一掌拍死我。
结果账本当场跳出一行字:“建议反手抓住其手腕,语气越冷越好。”
我照做了,还顺口补了句:“你是想验尸,还是想认主?”
许虎当场愣住,后面半个月见我都绕着走。
账本翻到下一页:【左护法烈晨阳,质疑门主身份,欠一句道歉——人情债已记】。
那天他站出来,当着全门上下冷笑:“一个死人爬出来,也配坐主位?”
我还没开口,账本提醒:“建议冷笑三声,抬头看天,说‘你爹埋哪儿,我让他托梦问问’。”
我照做了。
他脸色当场变了,后面三天没敢直视我。
再往后,是内奸被抓那一夜。账本记着:“执事赵坤,私通外敌,三年前偷换门主丹药——因果反噬已生效。”
我记得那晚他跪在地上,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哭着说:“门主饶命,我只是想活命啊……”
账本当时冒了句:“建议回他——‘你早该想到,活命这事儿,得先看我答不答应’。”
我说了。他当场瘫了。
一页页翻过去,每一条都像钉子,把我这一路走得歪歪扭扭的脚印,全都串了起来。
账本忽然跳出一行新字:【提醒:装得挺像,其实腿在抖】。
我正看到决战前夜,我独自站在演武场,手里握着刀,心里全是虚的。那天风大,我披着斗篷,站在雷旗底下,一句话没说。全门上下却齐刷刷跪下,喊了声“门主”。
其实我腿真的在抖。
“你这张嘴,”我低声笑骂,“比我还懂人心。”
账本没回话,只是又翻了一页。
画面停在石室深处,我一脚踹开青铜门,许虎在后面咳嗽,说这地方不像能活着出来的样子。我回头说:“你要是想活,就别站在我后面。”
那会儿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赢,但账本在,我就敢硬撑。
再往后,是首领被反噬,瘫在地上喃喃“我从未赢过”的那一刻。我累得差点跪下,却还得撑着墙站着。
账本突然冒了句:“建议别硬撑,你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我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那句:“少废话,等回去再跟你算账。”
可它早就算好了,一条不落,全都记着。
我举杯喝了一口酒,借着动作压住眼眶的热意。酒烈,呛得我咳了一声。
账本翻到最后一页,停住了。
上面没字。
我等了几秒,它才慢悠悠浮出一行小字:【过往已结,气运可期。建议别喝太多,明天还得批折子】。
我差点把酒喷出来。
“你还管我喝酒?”
【用户上月拖欠‘熬夜税’十七笔,本月‘嘴硬税’三笔,福利账户已冻结。】
“行,你狠。”我合上账本,塞回怀里,“等我哪天不当门主了,第一个烧了你。”
许虎不知什么时候凑到台边,压低声音:“门主,没事吧?你从刚才就盯着那破本子发愣。”
“没事。”我摇头,笑了笑,“就是觉得——咱们活得真不容易。”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可不是嘛,前两天我还梦见自己被石头砸死,醒来发现是许三那小子拿酒坛压我脑袋。”
“那你该收他心动税。”
“我收了,他还赖账。”
我笑出声,抬眼扫了扫全场。
影卫们划拳喝酒,有人已经抱着柱子哼小曲;长老们围成一圈,正为谁当年追过哪个师妹吵得面红耳赤;烈晨阳靠在柱子上,手里酒杯歪了,酒顺着指缝往下滴,人已经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点笑。
风从殿外吹进来,卷着酒香和人声,热热闹闹地扑在脸上。
我低头,轻声对怀里的账本说:“谢谢你,一直没让我输得太难看。”
账本安静了一会儿,冒出一行字:【建议别感慨太久,下一顿饭还得你掏钱】。
我正要骂它,忽然感觉怀里一动。
账本自己翻开了。
最后一页上,原本空白的地方,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颜色发暗,像是很久以前就写下的:
【许昕怡,今日重生,气运绑定成功。】
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
【欢迎回来。】
我呼吸一滞。
这行字……不是现在写的。
它像是从很久以前,就等在这里。
我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想再看清楚点,账本却啪地合上了,再也不肯打开。
许虎在下面喊:“门主!再来一轮!不醉不归!”
我抬起头,举起酒杯。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这杯,”我声音不响,但每个人都听见了,“敬那些没死在半路上的。”
酒杯扬起,一饮而尽。
风猛地卷进来,吹得披风猎猎作响,火把晃了晃,映得账本封面一闪。
我低头,看见那破旧的封皮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极淡的痕迹,像是一道被雨水泡过的指印,从右下角斜斜划向左上。
我伸手想去擦。
指腹刚碰到封面,账本忽然轻轻颤了一下。
像在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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