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敢不敢跟我赌一把”,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死寂的实验室里激起了看不见的涟漪。
林正德癫狂的神色凝固了,他死死地盯着陈默,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警惕、怀疑、嘲弄和一丝被深埋的渴望,交织成一团混乱的风暴。
赌?
这个词,他太熟悉了。他的人生,就是一场豪赌。他赌上了青春、家庭、所有的心血,去追逐科学的圣杯,结果输得一败涂地,连赌桌都被人掀了。
现在,一个看起来比他学生还年轻的乡镇干部,居然要拉着他再上一次赌桌。
何其可笑。
“赌?哈哈……哈哈哈哈!”林正德突然爆发出大笑,笑声沙哑,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抽动,充满了悲凉与荒诞,“你拿什么跟我赌?拿你那份为人民服务的热忱?还是你那点微薄的工资?”
他伸出一根瘦骨嶙峋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陈默的鼻尖上:“年轻人,我承认,你懂一点皮毛,比那些满脑子肥肠的蠢货强那么一点。但你根本不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是资本!是权力!是一张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偷的说成原创的网!你,拿什么去捅破它?”
旁边的周卫国急得满头大汗,他生怕儿子这副臭脾气把唯一的贵人给气跑了,冲上去就要呵斥:“林正德!你怎么跟陈科长说话的!你这头犟驴……”
“老班长。”陈默伸手拦住了他,摇了摇头。
他没有理会林正德的咆哮,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对方,目光清澈,仿佛能穿透那层疯癫的外壳,看到他内心深处的不甘。
“我赌的不是钱。”陈默开口,声音沉稳,“我赌的,是让你的名字,重新刻在属于你的专利上。我赌的,是让那些窃贼,站在阳光下,把吃进去的东西,连本带利地吐出来。我赌的,是一个公道。”
公道。
这两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正德的心上。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身体微微颤抖。他为了这两个字,奔走申诉,四处碰壁,受尽了白眼和屈辱,最后换来的,却是“痴心妄想”的嘲笑。
他看着陈默,眼神里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端的、审慎的冷静。
“说得比唱得好听。”林正德收回了手,抱在胸前,像一只重新竖起尖刺的刺猬,“想投资我?可以。我不要你的钱,也不信你的空头支票。我只相信我看得到的东西。”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像一把手术刀。
“你不是说我手里的是引擎吗?好,引擎也需要燃料。我现在需要一样东西,只要你能搞到,我就信你三分。”
“你说。”陈默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我要一克,就一克。”林正德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德国贺利氏(heraeus)生产的,粒径d50标准在0.5微米的,高纯度钆掺杂氧化锆镧锂(LLZo)粉末。我要现货。”
周卫国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拦什么里的,一个字都听不懂。
陈默的眉头,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他虽然不懂具体的技术细节,但【人情账本】的辅助信息库,瞬间就为他解读了这串名词背后的含义。
这是一种尖端的固态电解质材料,技术壁垒极高,生产商就那么几家,而且严格管控,通常只面向合作的科研机构和大型企业供货,并且需要提前数月预定。
要现货,还要指定厂商和规格,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在考验他的渠道和能力。
林正德看着陈默脸上微妙的变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怎么,做不到了?我告诉你,这东西,就算你有钱,在国内的公开市场上也买不到。你背后的那些人,没这个本事。”
他以为陈默会知难而退,会找借口,会说这不合理。
然而,陈默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轻描淡写,却让林正德准备好的所有嘲讽都堵在了喉咙里。
“时间呢?”陈默问。
“三天。”林正德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个数字,他想看到陈默脸上出现慌乱和绝望。
“可以。”
陈默的回答,再次让他失望了。
只见陈默掏出手机,没有丝毫犹豫,当着他们父子俩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
周卫国紧张地攥着拳头,他不知道陈默要打给谁,但他能感觉到,这通电话,或许就是他儿子命运的转折点。
电话接通了。
“陈默?你还敢打电话给我?”听筒里传来秦雪清冷中带着一丝愠怒的声音,“是来告诉我,你准备怎么收场那个一个亿的赌约吗?”
君悦酒店那晚的冲动之举,显然还让她耿耿于怀。
“秦总,先别生气。”陈默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谈论天气,“我现在需要你帮个忙,一个很紧急的忙。”
“帮忙?”秦雪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好笑,“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个疯子?让你吃点苦头,长长记性也好。”
“因为这个忙,关系到我们能不能赢下那个赌约。”
电话那头沉默了。
陈默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直接说道:“我需要一种材料,德国贺利氏的,高纯度LLZo粉末,粒径d50标准0.5微米,要一克。三天之内,送到我手上。”
他语速不快,但每一个技术名词都说得清晰准确。
电话那头的秦雪,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
她虽然不是技术专家,但作为秦氏集团的管理者,她对全球前沿的产业链有着基本的认知。她清楚地知道,陈默口中这个拗口的材料,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普通商品,那是战略级的科研物资。
“陈默,你到底在哪?跟谁在一起?”秦雪的声音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半分调侃。
“我在一个能让我们赢的地方,和一个能让我们赢的人在一起。”陈默看了一眼身旁神情复杂的林正德,“这个人,需要看到我们的诚意和实力。这份材料,就是敲门砖。”
“……你知道这有多难吗?”秦雪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不是钱的问题,贺利氏的供应链不对私人开放,就算以秦氏的名义去申请,流程也要走一两个月!”
“我知道难,所以我才找你。”陈默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任,“秦总,你在欧洲有自己的商业渠道和人脉。我相信,你有办法。”
这已经不是请求,而是一种近乎理所当然的托付。
他将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了秦雪身上。
【人情账本】上,他与秦雪之间那高达数十万的人情值,正在微微发烫。这是一次豪赌,赌的是他对秦雪价值的判断,也是对两人之间那份微妙信任的考验。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实验室里,只有老旧仪器发出的轻微嗡鸣。
林正德抱着双臂,冷眼旁观。他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周卫国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听筒里传来秦雪深吸一口气的声音。
“地址发给我。”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我不敢保证百分之百,但我会动用我所有的关系去试。陈默,我再信你这一次。如果这次你还是在虚张声势……”
“没有如果。”陈默打断了她。
挂断电话,陈默将手机放回口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他抬起头,对上了林正德那双探究的眼睛。
“三天后,东西会送到这里。”陈默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林正德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从陈默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逞强和心虚。那种笃定,那种自信,根本不像是一个乡镇干部能拥有的气场。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他背后,又站着谁?
“好。”林正德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等你三天。这三天,我就睡在这里。如果三天后东西没到,你我之间,再无瓜葛。如果东西到了……”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里第一次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如果东西到了,我的这间实验室,我的这颗脑袋,我这十几年所有的心血,就全都交给你!”
这是天才的孤傲,也是赌徒的疯狂。
他要用自己的一切,来赌这个年轻人带来的,究竟是又一次的欺骗,还是迟来的希望。
ps:你觉得这位天才教授,在等待的三天里会是什么样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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