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德海的声音,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在宴会大厅这具名为“云山县人情网”的僵尸身上,划开了最深的一刀,露出了里面早已腐烂流脓的内脏。
“赝品!”
“高仿!”
“制作记录和交易明细!”
这几个词,如同重磅炸弹,在死寂的人群中轰然引爆。
如果说,方文山的出现,是揭开了一桩陈年血案,让吴久在道义上彻底破产;那么,钱德海的这番话,则是直接釜底抽薪,将吴久赖以维生的根基——那张用“雅贿”编织的、控制着无数官员的利益之网,彻底撕了个粉碎!
那些刚刚还在溜边,准备开溜的官员们,脚下如同生了根,再也迈不动半步。他们僵硬地转过身,脸上写满了比见了鬼还要惊恐的表情。
赝品?他们花了真金白银的代价,办了天大的事情,换来的,竟然是一堆不值钱的假货?
这不仅仅是经济上的损失,更是对他们智商和尊严的无情羞辱!一旦事情败露,他们不仅要背上贪腐的罪名,还要额外附赠一顶“被骗的蠢货”的帽子。官场之上,有时候丢人比丢官更可怕。
“不!你胡说!你是谁?你血口喷人!”
瘫在地上的吴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毒蛇,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他双目赤红,状若疯癫,指着钱德海的鼻子,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他不能承认!绝对不能!
承认了画是真的,他是谋财害命的凶手。
承认了画是假的,他是玩弄全县官员于股掌的骗子。
前者是死罪,后者是生不如死!
“陈默!是你!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吴久猛地转向陈默,那怨毒的目光,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你找来一个疯子,又找来一个骗子,就想扳倒我?你太天真了!在云山县,我吴久说的话,才是规矩!”
他这番话,既是说给陈默听的,更是说给那些已经六神无主的官员们听的。他在提醒他们,他还没倒,他手里还攥着他们的把柄,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果然,建设局长王海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最终化作一片狰狞。他不能让吴久倒下,吴久倒了,他这些年通过工程项目输送给吴久的利益,就成了悬在头顶的铡刀。
“没错!”王海往前踏出一步,声色俱厉地指着陈默,“陈主任,你年纪轻轻,心思怎么如此歹毒!九爷德高望重,为云山县的文化事业做了多少贡献,岂容你这般污蔑!”
他这一开口,立刻像点燃了导火索。
财政局长李卫东,那个刚才还想溜之大吉的男人,此刻也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义正辞严地帮腔:“我看,这位所谓的‘鉴宝专家’,不过是与你串通一气,想要敲诈勒索罢了!这种江湖骗子,我见得多了!”
“陈主任,你今天这个局,做得太过了!”
“当着全县同僚的面,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构陷一位老人家,你的党性原则在哪里?”
“我们要求县委严查此事!还九爷一个公道!”
一时间,群情激奋。
那些与吴久利益捆绑最深的官员们,此刻都别无选择,只能抱团取暖,将所有的矛头,对准了那个孤零零站在风暴中心的年轻人。
他们声色俱厉,他们义愤填膺,他们用最正义的言辞,掩盖着内心最肮脏的恐惧。
大厅里,一时间充满了嘈杂的叫骂声、指责声,仿佛一场荒诞的批斗会。
所谓的“四面楚歌”,不过如此。
角落里,秦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陈默被那群面目狰狞的官员围在中央,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吞没。她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可理智告诉她,她此刻冲出去,除了把自己也卷进去,没有任何作用。
她只能死死地攥着拳头,目光穿过那些丑恶的嘴脸,牢牢地锁定在陈默的身上。
她看到,陈默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上蹿下跳的、卖力表演的猴子。
他的脑海中,【人情账本】的页面正在疯狂地刷新。
【王海,对您仇怨值:9500(恐惧、色厉内荏),与吴久利益绑定度:85%】
【李卫东,对您仇怨值:9200(惊慌、倒打一耙),与吴久利益绑定度:78%】
……
一张张丑陋的嘴脸,一个个虚张声势的数值,在陈默眼中,构成了一幅滑稽可笑的末日狂欢图。
他甚至还有闲心,看了一眼秦雅的数值。
【秦雅,对您人情值:2800(极度担忧、激赏),对吴久仇怨值:8500(杀之而后快)】
人情值还在涨。
看来,英雄救美虽然俗套,但一个男人在逆境中展现出的从容与掌控力,对女人的吸引力,是刻在基因里的。
“够了!”
一声沉稳而又带着怒意的断喝,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开口的,是钱德海。
老专家虽然一生落魄,但文人的风骨犹在。他看着眼前这群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官员,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你们这群蠹虫!”钱德海指着王海和李卫东,“你们收了吴久多少赝品,心里没数吗?那幅仿八大山人的《墨荷图》,还有那件号称是唐三彩的陶马,是我亲手做的旧!你们敢不敢拿出来,让我当场对质!”
王海和李卫东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们收的东西,他们自己当然清楚,只是没想到,竟然连制作的源头都找来了!
吴久见状,知道再让他们说下去,军心就要彻底溃散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着门口几个一直没敢动的保安头子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三个闹事的疯子,给我打出去!出了事,我担着!”
那几个保安头子,都是吴久养的亲信,平日里仗着九爷的势,在县里横行霸道惯了。此刻得了主子的死命令,又看到己方人多势众,胆气也壮了起来。
“上!”
保安头子一挥手,七八个身材壮硕的保安,立刻如狼似虎地朝着陈默三人围了过来。
方志远立刻将父亲护在身后,双目圆睁,摆出了格斗的架势。李浩也带着几个精神小伙,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双方瞬间剑拔弩张。
宴会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一场全武行,似乎一触即发。
那些官员们见状,纷纷后退,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在他们看来,陈默输定了。只要动了手,无论谁对谁错,陈默这个“聚众闹事”的帽子就摘不掉了。一个县委办的干部,在九爷的寿宴上动手打人,传出去,他的政治生命也就到头了。
王海更是得意地冷笑:“陈主任,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带着你的人滚,我们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吴久也重新坐回到太师椅上,端起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自负。
在他看来,牌局,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然而,陈默却笑了。
他拨开挡在身前的李浩,迎着那几个气势汹汹的保安,不退反进,缓缓地向前走了两步。
“打我?”
他看着那个为首的保安头子,轻声问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那保安头子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恶狠狠地说:“陈主任,这是九爷的寿宴,我们不想伤了和气。请你马上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陈默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保安头子被他这副有恃无恐的态度激怒了,“在云山县,九爷的地盘,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讲规矩!”
“说得好。”陈默点点头,然后,他从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手机,不是证件。
而是一枚小小的,闪着金属光泽的徽章。
徽章的样式很普通,上面只刻着两个字——“巡查”。
当这枚徽章出现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巡查?什么巡查?
只有县长秘书孙海,在看到这枚徽章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磕碰着,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省……省委……巡视组……”
他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哆哆嗦嗦地吐出了几个字。
陈默没有理会他,只是将那枚徽章,在那保安头子的眼前晃了晃,然后,用一种近乎于耳语的、却又清晰得足以让周围几个人都听见的声音,缓缓说道:
“我叫陈默,省委第十二巡视组,联络员。”
“我现在怀疑,这场寿宴,涉嫌严重的违纪违法行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配合调查的义务。”
“你,还要打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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