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一封关于陈默“作风问题”的匿名举报信
黑色的奥迪A8没有立刻驶离市委大院,而是像一头沉默的巨兽,静静地蛰伏在停车场的一角。车窗玻璃隔绝了午后的阳光,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车厢内,只剩下王启年粗重的呼吸声。
他没有开灯,任由自己陷在后座的阴影里。那份报告的复印件就扔在旁边的真皮座椅上,白纸黑字,像一张提前写好了的判决书。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全是周建国落下红头铅笔的那个画面。每一个动作,都像慢镜头一样反复回放,最后定格在那十二个字上:此报告有大局观,可作为决策参考!
大局观……
王启年猛地睁开眼,瞳孔里布满了血丝。他抓起手机,拨出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几乎是秒接。
“哥。”那头传来他弟弟王启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
“出事了。”王启年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有人递了份报告上去,关于房地产的,周建国亲自批了,要开专题会讨论。”
电话那头的王启宏显然愣住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声音瞬间变得尖利:“谁干的?!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想断我们的财路?”
“一个叫陈默的年轻人,政研室新来的科长。”王启年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个名字,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陈默?”王启宏在脑子里搜索着这个名字,“没听说过。一个科长?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救过周建国的女儿。”王启年补充了一句,这一句,就解释了所有不合常理的地方。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寂。王启宏再蠢,也明白这六个字的分量。这不是简单的官场斗争,这是拿着“尚方宝剑”的钦差,下来查案了。
“哥,那……那怎么办?专题会一开,我们的底子……”王启宏的声音里带上了真实的恐慌。宏发集团的账本有多烂,他自己最清楚。
“没有专题会了。”王启年冷冷地打断他,“在开会之前,必须让这份报告变成一张废纸。”
“怎么变?”
“报告是死的,人是活的。”王启年靠在座椅上,车窗外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一份有问题的人写的报告,你觉得还有谁会信?”
王启宏立刻领会了精神:“哥,你的意思是……?”
“你去找个笔杆子硬的,马上写一封匿名信。”王启年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像是在安排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务,“就说这个陈默,利用职权,跟一个叫秦雪的女商人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存在权色交易。他帮秦雪家翻了案,秦雪家就出钱帮他搞政绩,投资了榕城县的服装厂。把这些事,都写进去,七分真,三分假,写得要像个知情的内部人,充满了对腐败的痛心疾首。”
秦雪这个名字,王启年也是最近才听说的。他动用关系查过,这个女人和陈默走得很近,而且她的家族企业确实在榕城县有投资。这是现成的,最好的弹药。
“作风问题?”王启宏眼睛一亮,“这个好!官场上最怕沾这个,一旦被查,就算最后没事,前途也毁了一半。哥,你放心,我找的人,写出来的东西保证比真的还真!”
“写好之后,不要在市里投,直接用特快专递,寄到省城。”王启年继续下达指令,“收件人,省纪委,巡视督导室。”
绕开市里,直达天听。这是要把事情彻底闹大,不给周建国任何捂盖子的机会。只要省纪委一介入,陈默这个报告的撰写者就会被立刻审查,他本人都会泥菩萨过江,他写的报告,自然也就成了“打击报复”的“黑材料”,再无任何公信力可言。
“我明白了,哥!釜底抽薪,高,实在是高!”王启宏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记住,手脚干净点,别留下任何痕迹。”王启年最后叮嘱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车厢内再次恢复了死寂。王启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的狂躁和杀意,被这通电话转化成了一种冰冷的、等待猎物落网的耐心。
陈默,你不是想用笔杀人吗?那我就让你尝尝,被笔杆子千刀万剐,身败名裂的滋味。
他拿起那份报告的复印件,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慢慢地,将它撕成了碎片。
……
陈默没有回宿舍,而是坐公交车去了市图书馆。
市委大楼里,现在一定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过度解读。图书馆这种地方,安静,人多,最适合隐藏自己。
他没有去看那些专业书籍,而是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借了一本《明史》,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
脑海里,【人情账本】上那条猩红的警告依然没有褪去。
【警告:对方即将动用体制外力量,对您进行物理层面清除。】
陈默的指尖在粗糙的书页上轻轻划过。他不认为王启年会立刻选择最极端的方式。一个常务副市长,在被彻底逼入绝境之前,更习惯用权力体系内的规则来解决问题,哪怕是规则的阴暗面。
政治污蔑、栽赃陷害,这些才是他的首选。
“物理层面清除”,或许是当这些手段都失败后,那头被逼疯的野兽,才会亮出的最后獠牙。
他需要思考的是,王启年最可能从哪个方向攻击自己?
工作上?自己刚来凤凰市,履历清白,无懈可击。经济上?他一个穷小子,银行卡里的余额比脸都干净。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男女关系。
这是官场斗争中最常见,也最有效的脏水。一旦泼上,很难洗清。
他的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的名字,就是秦雪。
从他重生归来,两人之间的交集就太多了。从秦雪的冤案,到服装厂的投资,再到后来纺织厂的改制,秦雪和她的家族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这些事都是公开的,根本瞒不住,也很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编织成一张“权色交易”的大网。
陈默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并不担心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担心的是,这场风暴会波及到秦雪。她好不容易才从泥潭里挣扎出来,事业刚刚走上正轨,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她再次被卷入舆论的漩涡。
他拿出手机,想给秦雪打个电话,提醒她一下。但想了想,又放下了。
怎么说?说自己得罪了副市长,对方可能会拿他们的关系做文章,让她最近小心点?
这不仅会让她凭空担心,也显得自己太不自信。
真正的猎人,在暴风雨来临之前,不是忙着躲避,而是冷静地检查自己的武器,等待着与风暴共舞。
他将手机调成静音,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书本上。
书页上,正讲到严嵩倒台前夕,其党羽罗织罪名,构陷忠良的段落。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人性的幽暗,千百年来,从未改变。
另一边,凤凰市一家高档会所的包厢里,王启宏正翘着二郎腿,审阅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稿件。
旁边站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神情谦卑,他是王启宏花重金养着的“师爷”,专门处理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王总,您看这样写行不行?”
王启宏逐字逐句地看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封信写得实在是太“好”了。
信的开头,是一个“忧心忡忡的老党员”的口吻,痛陈凤凰市官场的不正之风。然后,笔锋一转,对准了陈默这个“火箭式提拔”的年轻人。
信中先是“肯定”了陈默的能力,说他“年纪轻轻,手腕了得”,但紧接着就提出了“疑问”——为什么他总能得到美女企业家秦雪的鼎力相助?
信中详细“梳理”了陈默和秦雪的“关系网”。从陈默插手秦雪父亲的旧案,到秦雪家族“感恩图报”,在榕城县投资建厂,为陈默捞取政绩。再到陈默初到凤凰市,就和秦雪联手,在纺织厂改制中“大获全胜”。
每一件事都是事实,但经过写信人巧妙的春秋笔法串联起来,就完全变了味。字里行间,无不暗示着两人之间存在着肮脏的权色交易,陈默用公权力为秦雪开路,秦雪则用金钱和美色为陈默铺就晋升之路。
信的结尾,更是声泪俱下地质问:“这样一位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干部,他写的关于我市房地产市场的报告,究竟是为了全市人民的利益,还是为了打压异己,为他和他的利益集团攫取更大利益?恳请上级领导明察!”
整封信,逻辑“清晰”,细节“丰富”,感情“真挚”,杀伤力十足。
“好!写得太好了!”王启宏一拍大腿,“就这么发!用最好的快递,今天就给我寄出去!”
“好的,王总。”金丝眼镜男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包厢里,王启宏得意地哼起了小曲。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陈默,被省纪委的人带走约谈时,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夜幕降临,一辆快递车驶出凤凰市区,汇入了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车流中。车上一个不起眼的牛皮纸文件袋里,装着那封淬满了剧毒的信。
一场针对陈默的阴谋,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此刻,在市图书馆自习室的灯光下,陈默缓缓合上了手中的《明史》。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像是完成了一天学习的学生。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脑海中的【人情账本】,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阵急促而尖锐的蜂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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