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面对质询,我不卑不亢,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叠打印纸被推到陈默面前,白纸黑字,在小会议室昏暗的灯光下,像一块刚刚从墓地里挖出来的碑文。
窗外,暴雨如注,雷声在天际线上滚过,每一次轰鸣,都让玻璃窗微微震颤。
中年男人的声音比雷声更沉,也更具穿透力:“信里说,你,陈默,与女商人秦雪,存在不正当的权色交易。你利用公权力为她平反旧案、铺路搭桥,她则用金钱和美色,为你换取政治资本。陈默同志,对于这个说法,你怎么看?”
他没有问“是不是真的”,而是问“你怎么看”。这是一个开放性的陷阱,回答的任何一个字,都可能成为新的罪证。
陪坐在一旁的市委秘书长李长青,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蜷缩起来。省纪委巡视组,匿名信,权色交易……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足以终结任何一个干部的政治生命。
陈默的目光从那叠打印纸上缓缓移开,迎向了中年男人审视的眼神。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惊慌,平静得像暴风雨中心的海面。
“我与秦雪女士之间,是清白的同志关系、纯粹的朋友关系。”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雷雨的间歇中,清晰地传到房间里每个人的耳朵里。
“至于信里描绘的那些‘景象’,我相信,只要把每一件事都放在阳光下,剥开那些添油加醋的想象,事实自然会水落石出。”
中年男人眉毛都没动一下,似乎对这个标准答案早有预料。他身旁那个戴眼镜的女士,终于开始动笔,在记录本上写下了陈默的第一句话。
“很好。”中年男人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那我们就一件一件地,把它们都放在阳光下。第一件,秦雪父亲秦光远的旧案。据我们了解,此案早已定性,你当时只是青阳镇的一个普通科员,是什么样的‘同志关系’和‘朋友关系’,能让你有动机、有能力,去插手一件远在榕城县、并且已经盖棺定论的案子?”
问题尖锐,直指核心。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他似乎在组织语言,这种短暂的停顿,让房间里的气氛更加凝重。李长青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领导,我想先问一个问题。”陈默开口。
中年男人看着他,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如果您的朋友,或者您认识的人,蒙受了不白之冤,证据链条存在明显瑕疵,您会因为‘程序早已走完’、‘事情早已定性’就袖手旁观吗?”
这是一个巧妙的反问,将对方从审问者的位置,拉到了一个需要做出道德判断的位置。
中年男人眼神微微一凝,没说话。
陈默继续道:“我与秦雪是大学校友,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她找到了我。我听她讲述了整个案情,也看到了她提供的那些材料。我不是法官,也不是警察,但我是一个党员,是一个国家干部。当我看到一个英雄流血又流泪,看到一份明显有问题的判决时,我能做的,就是建议她,鼓励她,通过合法的渠道去申诉,去寻找真相。”
“我没有插手案件的审理,也没有干预任何司法程序。我只是告诉她,应该去找谁,应该递交什么材料。最终,是榕城县政法委的领导们,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启动了复核程序,是司法机关的同志们,重新调查取证,才还了秦老一个公道。如果说,为一个蒙冤的英雄提供程序上的建议,也算‘不正当关系’,那我无话可说。”
他的话语不卑不亢,逻辑清晰。他把自己从“干预司法”的嫌疑人,变成了一个“引导群众依法维权”的基层干部。这不仅没错,反而是一种政治正确。
那个一直没有表情的年轻男人,看了陈默一眼,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中年男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陈默的这番话。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敲了敲桌面,将话题引向了下一个。
“好,我们暂且把这件事定义为‘校友间的正义之举’。那么第二件,秦光远案平反后不久,秦雪家族的‘天鸿集团’,就在你当时工作的榕城县,投资了一个大型服装厂。这个项目,让你在县里声名鹊起,也成了你借调到市委的重要履历。匿名信里说,这是秦雪对你的‘回报’。这笔‘交易’,你又怎么解释?”
“交易”两个字,被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陈默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像一道微光,刺破了房间里的阴霾。
“领导,如果这也是交易,那我希望这样的‘交易’,能在我们国家的每一片土地上多多发生。”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讽。
“榕城县是省级贫困县,常年需要财政补贴。一个能提供上千个就业岗位,每年能贡献数百万税收的实体项目,是县里上上下下盼了多少年的甘霖。秦雪女士的投资,首先是看中了榕城县的劳动力成本优势和政策扶持,这是一次纯粹的商业决策。其次,秦老的祖籍就是榕城,这其中,当然也包含着回报家乡的情感因素。”
“至于我的所谓‘政绩’,”陈默摊了摊手,“一个项目的落地,是县委县政府集体努力的结果,我个人只是做了些具体的服务工作。如果为地方招商引资、为百姓创造就业,最后的结果是干部得到了‘政绩’,企业得到了利润,人民得到了实惠,这难道不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多赢局面吗?难道为了避嫌,我就应该把送上门的投资拒之门外,让几百上千个家庭失去工作的机会吗?”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李长青悄悄松了口气,后背不知不觉已经被汗水浸湿。陈默的这番话,站位太高了。他把个人问题,上升到了地方发展和民生福祉的高度。这让任何针对他个人的指控,都显得格局狭小,用心叵测。
小会议室里,只剩下窗外哗哗的雨声。
中年男人十指交叉,静静地看着陈默,眼神像一口深井,看不出任何波澜。他似乎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不仅没有被吓住,反而三言两语就夺回了话语的主动权。
“说得很好。”他终于开口,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那么,我们来谈谈最近的市纺织厂改制。又是秦雪,又是你。你一个刚来市委的借调干部,一头扎进纺织厂这个烂摊子里,最后的结果,依然是秦雪的公司成了最大的赢家。陈默同志,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偶然,这第三次呢?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再次笼罩过来。
“这不巧。”陈默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这恰恰说明,在凤凰市,有实力、有担当,并且愿意投资实业的,就是天鸿集团这样的企业。”
“纺织厂的改制,是市委交给我和整个工作组的任务。当时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破产清算,三千工人下岗,国有资产被当成废铁变卖。另一条,是盘活重生。”
“是我,在尘封的档案室里,找到了那份被隐藏了十年的新技术设计图。是我,判断出这项技术拥有巨大的商业价值。当我拿着这份技术寻找投资方时,很多资本的第一反应是想低价收购技术,而不是盘活整个工厂,接收三千名工人。只有秦雪女士,她不仅看到了技术的价值,也愿意承担起安置全部职工的社会责任。请问领导,面对这样的选择,我应该选谁?是选择那些只想攫取技术红利的投机者,还是选择愿意为市里解决包袱、为三千个家庭负责任的企业家?”
陈默顿了顿,目光扫过对面三人的脸,声音沉了下来。
“匿名信只说了我跟秦雪女士的‘巧合’,它有没有说,如果我们的方案不通过,纺织厂那块价值数亿的地皮,和那些先进的设备,会以什么样的低价,落到某些人的口袋里?它有没有说,那三千个即将失业的工人,又该何去何从?”
“轰隆!”
一声巨雷在楼顶炸响,整个房间的灯光都跟着闪烁了一下。
小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长青惊骇地看着陈默,他没想到,陈默敢当着省纪委巡视组的面,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这已经不是在为自己辩解了,这简直是在反向举报!
中年男人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他盯着陈默看了足足有十几秒,那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血肉,看到他灵魂深处的秘密。
终于,他缓缓地靠回椅背,脸上那丝紧绷的线条松弛了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陈默同志,你的口才很好,逻辑也很严密。”他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吹了吹热气,但依然没有喝。
“你说的每一件事,都站在公理和道义上,听起来无懈可击。”
他把杯子放下,发出一声轻响。
“但是,这封匿名信里,除了这些基于事实的‘推测’之外,还提到了一个关键的东西。”
中年男人的声音忽然压低,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悄无声息地递了过来。
“信里说,有一个人,可以亲口证实你和秦雪之间的‘交易’细节。”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
“一个……活生生的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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