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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丝灵气漩涡消散在黎明前的薄暮中,密室之内,万籁俱寂。
一缕微光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穿过窗棂的缝隙,如同一柄金色的细剑,斜斜地刺入昏暗的房间,精准地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无数尘埃。它们在光柱中翻滚、飘舞,像一个沉寂了万年的微缩宇宙,被骤然唤醒。
凌云溪就站在这光柱旁边。
她缓缓抬起手,伸入那片温暖的光芒之中。光线穿透她纤细的指缝,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她的动作很慢,仿佛在重新学习如何控制这具既熟悉又陌生的身体。
一夜之间,脱胎换骨。
她低头,审视着自己的身体。一层薄薄的、带着腥气的灰黑色污垢附着在皮肤表面,像是陈年的蝉蜕,紧紧包裹着新生的血肉。这是混沌神脉在重塑过程中,从她身体最深处排出的所有杂质、废血与死气。
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但她能感觉到,在这层污垢之下,是何等澎湃的生机。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过去,她的身体是一座破败的庙宇,四处漏风,神像蒙尘。而现在,它是一座刚刚落成的神殿,每一块砖石,每一根梁柱,都充满了力量与和谐的韵律。
心念微动,她朝净室走去。
没有动用丝毫灵力,仅仅是迈步。可这简单的动作,却与昨日截然不同。她的脚步轻盈得像是踩在云端,落地时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沉稳,仿佛与脚下的大地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身体的每一个关节,每一束肌肉,都如臂使指,精准而又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净室内,木桶里盛着早已备好的清水。
她褪去被汗水与污垢浸透的衣衫,跨入桶中。冰凉的清水接触到肌肤的瞬间,她不由得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吟。那不是因为寒冷,而是一种极致的舒泰。
五感,被提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所思的境地。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滴水珠滑过皮肤时的轨迹,能分辨出水中溶解的、来自井底的微量矿物所带来的那一丝极淡的甘甜气息。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声,如同沉闷的鼓点,在胸腔中一下,一下,有力地回响。
当她伸手拂去水面上的污垢,一张倒映在水中的脸,清晰地呈现出来。
那依旧是她的脸,眉眼轮廓没有丝毫改变。
但,又完全不一样了。
曾经那张因为灵脉尽毁而显得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找不出一丝病弱的痕迹。肌肤莹白如新雪,细腻得看不到半点毛孔,在水汽的氤氲中,透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仿佛是上好的暖玉。
最大的变化,是那双眼睛。
那双曾盛满了不甘、绝望与死寂的眸子,如今变得深邃如夜空。瞳孔深处,仿佛有混沌在流转,有星辰在生灭。当她静静地注视着水中的倒影时,那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又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能将人的心神都吸进去。
羸弱与凡尘气,被彻底洗刷干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神魂深处的超然与冷冽。
那不是刻意装出来的孤高,而是一种生命层次跃迁之后,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气质。就像翱翔于九天的神鹰,俯瞰着地面上奔走的蝼蚁,它的眼神中不会有鄙夷,只会有漠然。因为,它们早已不是同一个世界的生灵。
凌云溪缓缓地从水中站起。
水珠顺着她光洁的肌肤滚落,宛如晨曦下的露珠滚过荷叶,不留半点痕迹。她取过一旁的干净衣物,一件件穿上。那是一套最简单的青色布裙,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穿在她身上,却比任何华服都更显风姿。
不是衣衬人,而是人赋予了衣物神韵。
她推开密室的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阳光恰好铺满了整个小院,带着一丝微凉的暖意。院中的空气格外清新,仿佛被昨夜的灵气风暴彻底清洗过一遍。
角落里,那株在灵气冲刷下枯死的野藤旁,不知何时,竟从焦黑的根部长出了一点嫩绿的新芽,在晨光中轻轻摇曳,充满了顽强的生命力。
凌云溪的目光在那点新绿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她没有为实力的飞跃而欣喜若狂,也没有为这新生的力量而感到迷醉。对她而言,这一切,都只是夺回本该属于自己东西的第一步。
炼气期九层巅峰。
这个境界,在青阳城年轻一辈中,或许已算顶尖。但在她那浩瀚如烟海的神魂记忆里,这仅仅是修行的开始,是刚刚有资格叩响大道之门的门童。
前路,依旧漫长。
她的目光穿过院墙,望向了青阳城的方向。那座繁华的城池,在她的新视野中,呈现出另一番景象。她能“看”到城中几处灵气汇聚的节点,那是各大势力的府邸。她也能“看”到无数驳杂的人类气息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张名为“凡尘”的巨网。
而凌家主宅的方向,那股气息,她尤为熟悉。
冰冷,刻薄,又带着一丝虚伪的威严。
凌云溪的嘴角,无声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一片冰封千里的寒。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一阵极轻的、犹豫不决的脚步声。
是侍女小翠。
自从凌云溪地位一落千丈,被赶到这个破败院落后,整个凌家,也只有这个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的小丫头,还愿意留下来照顾她。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似乎是不敢打扰,又似乎是有些害怕。
昨夜的动静虽然没有惊动全城,但身处风暴中心的小院,那种鬼哭狼嚎般的景象,足以把一个普通的小丫头吓得魂飞魄散。
“小姐……您,您没事吧?”小翠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隔着院门小声地问道。她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回应,心中愈发忐忑,正准备鼓起勇气再问一遍。
“吱呀——”
院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清晨的阳光,瞬间涌了进去,照亮了门后那道纤细的身影。
小翠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眼睛,等她适应了光线,放下手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张着嘴,眼睛瞪得滚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眼前的人,是她家小姐吗?
是,又好像不是。
容貌还是那张容貌,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变了。
以前的小姐,虽然也是美人,但灵脉被废后,眉宇间总是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愁云与自卑,像一朵被霜打了的、即将枯萎的花。
可现在……
站在她面前的凌云溪,身姿笔挺如一杆雪中的青竹,气质清冷如一捧山巅的寒月。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让小翠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尤其是那双眼睛。
当凌云溪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来时,小翠感觉自己仿佛被看穿了一样,从里到外,没有一丝秘密可言。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连与那目光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小,小姐……”小翠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她甚至不敢确定,自己该用什么样的称呼。
“何事?”
凌云溪开口了,声音清清冷冷,像是玉石相击,干净,却没什么温度。
“没,没事……”小翠被这声音一惊,下意识地连连摆手,“奴婢就是担心您,昨晚……昨晚院子里的动静好大,奴婢怕您出事。”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急忙补充道:“对了,小姐,从昨天下午开始,家主……家主就派人来问了好几次您的情况,都被奴婢挡回去了。今天一早,又有人来了,说是……说是家主他老人家,亲自带着许多礼物,正在过来的路上,马上就要到了。”
小翠说完,紧张地观察着凌云溪的脸色,生怕她因为被打扰而动怒。在她看来,家主亲自前来示好,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小姐或许会因此改变主意,重新回到家族。
然而,凌云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她只是抬起眼,目光越过小翠的肩膀,望向了通往主宅的那条小路尽头。
那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万年不化的寒冰。
凌震山?
他来得,倒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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