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某…满上!”
尉迟恭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死死钉在秦哲脸上。这位玄武门第一猛将,虬髯戟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中翻滚着被程咬金扑街彻底点燃的战意和不服输的蛮劲!半斤?就算毒药,他尉迟恭今天也要灌下去!
“将军痛快!” 秦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他二话不说,再次拍开一坛新酒。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酒香如同无形的冲击波再次炸开!离得近的人被这气味一冲,竟觉得眼前发花,脚下发软!
清亮如水的酒液再次注入那个粗陶大海碗,很快盈满。
尉迟恭深吸一口气,那浓烈的酒气让他太阳穴都微微鼓胀。他不再犹豫,蒲扇般的大手端起海碗,眼神如同盯着一碗滚烫的岩浆。他没有像程咬金那样豪饮,而是猛地将碗凑到嘴边,喉结剧烈滚动,如同长鲸吸水,竟在一吸之间,将大半碗烈酒硬生生抽进了喉咙!
“嘶——哈!!!”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灼流瞬间贯穿食道!尉迟恭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整张冷硬如铁的脸庞瞬间由黑转红,再由红转紫!脖子上青筋如同蚯蚓般根根暴起!他端着碗的手臂肌肉块块贲张,将那粗陶碗捏得咯咯作响!
他死死咬着牙关,硬生生将涌到喉头的酒气和那焚烧五脏六腑的灼痛压了下去!碗中,还剩下浅浅的一层底!
“尉迟将军果然海量!” 秦哲看得眼睛发亮,由衷赞了一句。
尉迟恭眼中血丝密布,死死盯着碗底那点“残兵败将”,仿佛在跟千军万马搏杀!他猛地再次举碗,将最后一点酒液狠狠倒入口中!
酒液入喉!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喉咙深处挤出!
尉迟恭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他下意识地想稳住身形,左腿刚向前迈出半步——
“噗通——!”
铁塔倾倒!玄武门第一猛将尉迟恭,如同一座被抽空了根基的山岳,直挺挺地向前扑倒!沉重的身躯砸在程咬金旁边,溅起更高的尘土!两个大唐顶级猛将,一左一右,脸朝下趴在泥地里,鼾声如同比赛般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秒杀!二连杀!
“嘶——!” 整个西市口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倒吸冷气的声音!看着地上那两尊如同死猪般打鼾的“门神”,所有人,无论是勋贵、商贾、贩夫走卒,还是那些自诩酒量无双的国子监狂生,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酒…真是人喝的?!
“啧,看来两位将军是喝尽兴了。” 秦哲咂了咂嘴,仿佛在点评两道下酒菜,他朝阿龙等人挥挥手,“还愣着干嘛?赶紧的!把两位国公爷好生抬起来!送回府上去!一人再给捎上一坛咱们的‘一口闷’,当是兄弟我孝敬的!”
阿龙等人强忍着笑,赶紧招呼人手,小心翼翼却又无比麻利地将两位鼾声震天的国公爷抬起。那场面,如同抬着两尊沉睡的巨灵神,在无数敬畏、惊骇、茫然的目光注视下,缓缓穿过熙攘的长安街巷。
“来来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秦哲叉着腰,站回板车旁,看着瞬间更加狂热的人群,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市侩和野性,“都看见了吧?三十两一杯!童叟无欺!一杯不倒,老子白送三坛!还有没有能打的?有没有能喝的?出来走两步!让老子看看长安城的爷们,是不是都他娘的软脚虾!”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此刻是“名”与“不服”在疯狂燃烧!
“我来!”
“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三十两!给!”
“让开!让老子尝尝这断魂汤!”
人群彻底疯了!勋贵子弟们挽起锦袖,拍下重金,要维护家族的颜面!富商巨贾们一掷千金,要博个“长安酒豪”的虚名!国子监的狂生们更是被“软脚虾”三个字刺激得面红耳赤,掏出省吃俭用的束修也要一雪前耻!
结果?
毫无悬念!
“噗通!”
“噗通!”
“噗通!”
……
无论你是膀大腰圆的壮汉,还是自诩千杯不醉的老饕,抑或是引经据典大谈酒文化的狂生,只要那清澈如水的液体灌下喉咙,结局永远只有一个——秒倒!扑街!鼾声如雷!
板车旁的空地,如同被施了魔法,很快躺满了形态各异、鼾声震天的“醉罗汉”。阿龙等人如同勤劳的搬运工,一边收银子收到手软,一边将醉倒的人拖到一旁码放整齐,还要时不时给“挑战成功”(一杯倒)的“勇士”身边放上三坛没开封的酒。场面荒诞而热烈,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眩晕的酒气和此起彼伏的鼾声交响曲。
“哈哈哈!痛快!还有谁?!” 秦哲站在“醉罗汉”堆旁,叉腰大笑,如同检阅军队的魔王,“侯爷!公爷!才子!佳人!都出来啊!老子这酒管够!买一送三!过了这村没这店啦!”
就在这时,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瞬间安静下来。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一队盔甲鲜明、手持长槊的卫兵簇拥着一匹神骏的黑马缓缓而来。马背上端坐一人,金冠束发,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身着绯色圆领常服,腰间玉带嵌宝,正是玄武门功臣、兵部尚书侯君集!
他今日巡城,听闻西市奇事,尤其是程咬金、尉迟恭双双扑街的消息,心中既惊且疑,更有一股被激起的好胜心!他侯君集,岂能落于人后?
“让开!” 卫兵粗暴地推开人群,清出一条通道。
侯君集勒马停在板车前,居高临下,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醉罗汉”,最后落在秦哲那张嬉皮笑脸的脸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哲?便是你这‘龙首一口闷’,放倒了知节和敬德?”
“哟!侯尚书!” 秦哲眼睛一亮,抱拳拱了拱手,笑容更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正是草民这点小玩意儿。侯爷也要来一杯?三十两,童叟无欺,一杯不倒,送您三坛!”
侯君集冷哼一声,没有废话,直接丢下一锭金子:“够吗?”
“够够够!太够了!” 秦哲眉开眼笑,金子入手沉甸甸。
“碗!” 侯君集言简意赅,眼神睥睨。他要的不是小杯,是尉迟恭他们喝的海碗!他要用更大的量,证明自己的实力!
“侯爷豪气!” 秦哲竖起大拇指,再次拎起一坛新酒,拍开泥封。更浓烈的酒香爆发,连侯君集身后的卫兵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清亮如水的酒液再次注入大海碗,满满当当,比给尉迟恭的还高出几分。
侯君集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他接过海碗,入手沉重。看着碗中晃荡的清澈液体,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仰头便灌!动作比尉迟恭更加迅猛,更加决绝!
酒液如同滚烫的瀑布倒入口中!
“咕咚!咕咚!咕咚!”
侯君集喉结疯狂滚动!仅仅三息!满满一大海碗高度烈酒,被他硬生生吞入腹中!
放下碗!碗底朝天!滴酒不剩!
侯君集站得笔直!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额角青筋如同虬龙般凸起!眼神锐利依旧,却蒙上了一层水汽!他死死咬着牙关,胸膛剧烈起伏,似乎在用毕生的意志对抗着体内那即将爆发的滔天烈焰!
一息!
两息!
三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难道…真有能抗住“龙首一口闷”的狠人?!
就在第四息!
“呃——!” 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闷哼从侯君集喉咙里挤出!他锐利的眼神瞬间涣散!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一晃!
“噗通——!”
金冠跌落尘埃!
堂堂兵部尚书侯君集,步了程咬金、尉迟恭的后尘,直挺挺地扑倒在地!沉重的身躯砸起一片烟尘!鼾声虽不及前两位响亮,却也瞬间加入了大合唱!
三杀!
“……” 全场死寂!连卫兵都目瞪口呆,看着地上自家主帅毫无形象地趴着,如同中了定身咒。
“啧,侯爷也是性情中人啊!” 秦哲摇了摇头,一脸“惋惜”,朝傻眼的卫兵头子努努嘴,“愣着干嘛?赶紧把你们侯爷抬回去!喏,这三坛酒,是侯爷赢的彩头,一并带上!”
卫兵们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抬起侯君集,捡起金冠,带着三坛酒,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狼狈而去。
秦哲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又看看地上越来越多的“醉罗汉”,叉腰仰天大笑,声震西市:
“哈哈哈!还有谁——?!老子酒管够!银子也管够!放马过来啊——!”
太极宫,甘露殿偏殿。
李君羡将一坛封泥完好的“龙首一口闷”恭敬地放在御案上。浓烈的酒香已经透过泥封隐隐渗出,弥漫在肃穆的御书房内。
李世民放下朱笔,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坛其貌不扬却搅动长安风云的酒。他挥挥手:“宣太医署正。”
很快,一位须发皆白、神情肃穆的老太医快步而来,仔细检查了坛身、封泥,又取银针探入泥封缝隙试探良久,最后小心地取了一点酒液,用舌尖沾了沾,闭目细细品味,脸色变幻不定。
“如何?” 李世民问道。
“回陛下,” 老太医睁开眼,神色极其古怪,带着深深的震撼和一丝茫然,“酒液清澈如水,绝无寻常浊酒之浑浊。其味…其味纯粹暴烈至极,远超市面一切酒品!臣…从未尝过如此霸道猛烈之物!其性如火,直入脏腑!绝非毒药,然…常人饮之,恐有焚身之虞!” 他顿了顿,看向那坛酒的眼神充满敬畏,“此酒…绝非人间凡品!其酿法…闻所未闻!”
李世民眼中精光更盛。他挥退太医,亲自拍开封泥。霎时间,一股比在西市口浓郁十倍、霸道十倍的奇异酒香轰然爆发!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御书房!熏得侍立一旁的李君羡都忍不住后退半步,头晕目眩!
“好!好一个龙首一口闷!” 李世民深吸一口这浓烈到极致的酒气,竟觉得精神一振,胸中豪气顿生!他拿起一个精致的御用金杯,从坛中舀出小半杯清亮酒液。
“陛下!不可!太医说…” 李君羡大惊失色,连忙劝阻。
“无妨!” 李世民豪迈地一挥手,眼神灼灼,“知节、敬德、君集都敢饮海碗,朕岂能连一杯都不敢尝?朕倒要看看,此酒,到底有何魔力!”
他端起金杯,看着杯中微微晃荡的清澈液体,不再犹豫,仰头,将那小半杯酒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
“嘶——!”
一股难以言喻的、从未体验过的灼热洪流瞬间炸开!如同一条滚烫的岩浆之河,顺着喉咙奔腾而下,直冲丹田!所过之处,血液仿佛被点燃!四肢百骸如同浸泡在滚烫的温泉中!一股磅礴的热力从胃中轰然爆发,直冲天灵!
“好!!” 李世民猛地放下金杯,脸色瞬间涨红,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忍不住大声喝彩,“好酒!烈而不燥!纯而不杂!一口入喉,如饮熔金!痛快!当真痛快!”
他只觉得浑身发热,精神亢奋,胸中块垒仿佛被这烈酒一冲而散,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油然而生!他抓起朱笔,想要批阅方才搁下的奏疏,下笔却异常酣畅淋漓!
然而,仅仅过了十几息。
那股磅礴的热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法抗拒的、深沉如海的倦意!眼前的奏疏字迹开始模糊,手中的朱笔重逾千斤…
“此酒…后劲…后劲…” 李世民喃喃自语,眼皮如同挂了铅块,沉重地合上。
“噗通!”
一声轻响。
那支御笔朱砂,从帝王无力的手中滑落,在摊开的奏疏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刺目的红痕。
随即,一阵低沉、均匀、却无比响亮的呼噜声,在庄严肃穆的御书房内,毫无征兆地、惊天动地般响起!
“呼——噜——!”
“呼——噜——噜——!!”
如同沉睡的巨龙在低吼!震得窗棂嗡嗡作响!震得案头灯烛摇曳不定!
李君羡目瞪口呆,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看着御座上那位年轻英武的帝王,头微微歪着,几缕发丝垂落额前,脸上带着酣畅满足的红晕,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笑意,在如雷的鼾声中沉沉睡去。那本沾了朱砂的奏疏,正被他压在脸下,墨迹和红痕糊成了一片…
太医被连滚爬爬地召进来,搭脉片刻,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颤抖:
“李统领…无…无妨…陛下…陛下只是…醉了…”
甘露殿外,夕阳的余晖将宫墙染成一片辉煌的金色。
殿内,大唐贞观天子的呼噜声,正与西市口“醉罗汉”们的鼾声交响曲,隔着偌大的长安城,交相辉映。
秦哲板车上那面“龙首一口闷”的酒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插在了整个时代的脉搏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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