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一个他从未奢求能听到的声音从她嘴中传出。
很生涩，甚至带着僵硬的口音，但却异常清晰有力。
“你受伤了吗？”
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干涩。
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王瑞鑫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端着消毒棉签的手僵在半空，那双总是沉稳平和的深棕色眼眸瞬间睁大。
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缓冲过来。
猛的抬起头，直直地看向tersia，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东麟语！
她竟然会说东麟？！
而且是在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巨大的冲击让王瑞鑫一时失语。
基地里所有人都知道“女巫”tersia沉默寡言，几乎从不主动说话，更别提表达关心。
他一直以为她高傲到睥睨一切，或者根本看不上任何人。
而此刻，这生涩却无比清晰的几个字，如同最温暖的泉水。
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假设。
震惊过后，一股滚烫的暖流从王瑞鑫心底最深处涌出，迅速席卷全身。
那是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巨大惊喜和激动。
这个传说般高冷的女人突如其来的关心，和她说中文带来的强烈反差。
强烈震撼着王瑞鑫的心脏。
“你……你会说东麟语？”
王瑞鑫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手部的僵硬还在持续。
脱口而出的同样是字正腔圆的东麟语。
他的眼睛比平时更亮，嘴角不由自主向上扬起。
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和亲近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tersia被他如此直白而热烈的反应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东麟语她很久没说过，自从妈妈走后……
她下意识避开了他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
目光落在他额角的敷料上，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她的东西。
耳根不易察觉的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她抿了抿唇，似乎想维持一贯的冰冷。
但最终，还是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然后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比刚才更生硬。
“伤……严重吗？”
这笨拙而强烈的关心，落在王瑞鑫耳中，却比任何华丽的语言都更动听。
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那是一种纯粹的高兴。
“不严重，不严重！”
他连忙摆手，声音里充满了轻松。
语调都轻快起来。
“就是擦破点皮，爆炸把石头炸起来了，擦着我额头飞上去的，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没事。
昨天任务有点棘手，但都解决了，我人好好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然的拉过椅子坐下。
动作间那份“老乡见老乡”的亲昵感自然而然流露出来。
仿佛无形的距离瞬间被拉近了无数倍。
他开始熟练的给tersia腿上的伤口换药。
动作依旧轻柔专业，但气氛却截然不同了。
王瑞鑫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忍不住再次开口，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亲近。
“真没想到，你会说东麟语，还说得这么好。”
他抬头看了tersia一眼，眼神温和得像窗外的晚霞。
“感觉……像在异国他乡突然找到了亲人一样。”
亲人？
这个词，他说得极其自然，带着一种朴实的真诚。
tersia的心猛地一颤。
亲人这个词对她而言，太过沉重又太过遥远。
母亲的温暖早已模糊在记忆深处。
林伯特给予的是冰冷的力量和扭曲的归属。
而眼前这个坦克兵，仅仅因为一句问候，就如此坦率的表达亲近……
这种纯粹的情感和信任，让她感到一种受宠若惊的温暖。
她依旧沉默着，但身体线条明显柔和了下来。
她没有再避开王瑞鑫的目光。
那双墨绿色的眸子里多了些东西。
一丝茫然，一丝无措，还有一丝被温暖照耀下小心翼翼的回应。
而这些东西，清晰的映在王瑞鑫的眼底。
王瑞鑫没有再追问，嘴角的弧度更加上扬。
手上的动作更加细致耐心。
他开始用东麟语讲述一些基地的琐事。
天气的变化，或者他家乡一些无关紧要的风俗习惯。
语气平和自然，像是在和老友聊天。
tersia也偶尔点点头，或者轻轻“嗯”一声，算是回应。
如此的尬聊王瑞鑫也不介意，天知道他已经有多久没说过母语了。
天天在老外堆里打滚，没人懂他的梗，而解释梗是最累人的事儿。
久而久之，对自己的队友，也只是队友关系而已。
不同国籍中间似乎有一道天然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不再把她当作那个令人敬畏又疏离的“女巫”。
而是一个可以分享语言的同伴。
tersia安静的听着。
那些平凡琐碎的话语，也是她内心深处最渴望的。
当换到肩后伤口，需要她背对着他时，tersia的身体依旧会僵硬。
但这一次，她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
他的碎碎念在耳边低低响起。
像一首却令人放松的摇篮曲。
换药结束，王瑞鑫收拾好东西站起身。
他看着tersia，温润的眼底带着真切的笑意。
“好好休息，伤口恢复得很好，明天见。”
这句“明天见”，他说得格外自然，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约定感。
“嗯。”
tersia低低应了一声，声音依旧很轻。
她甚至在他转身离开时，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门被轻轻关上。
医疗室里恢复了安静，但空气中弥漫的氛围却彻底不同了。
这股可以被称作甜蜜的感觉，让她有些沉溺其中。
tersia靠在床头，她闭上眼睛。
王瑞鑫那句“感觉像在基地里突然找到了亲人一样”……
这些画面和声音，让她感到温暖。
像在心底投下了一颗颗温暖的石子。
荡开了一圈圈持续扩大的涟漪。
tersia虽然不清楚这份感情的来由和性质，却也下定决心要守护到底。
她，会永远保护王瑞鑫。
依赖，有了更确切的名字。
而牵挂，则变得无比清晰且无法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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