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之际,子荔也感到十分好奇,他从石缝间探出头来想一探究竟,但四周黑黝黝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壮着胆子,试图探寻这声音的来源,然而,外面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咚锵、咚锵,七个隆咚锵,金鼓齐鸣,仿佛一支整装待发的军队正踏着整齐的步伐向他逼近。
随后另一支军队行军的声音也骤然响起,间或有马蹄的声音。
哒哒、哒哒,如同战马在黑暗中疾驰,那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不大一会,两支队伍似乎在不远处猝然相遇,激烈的战斗瞬间响起。
马蹄声起初是沙漏般的规律滴答,随着鼓点加密,逐渐交织成疾风暴雨,铁蹄踏碎泥泞的闷响与甲胄碰撞的脆响混作一团,间或夹杂着战马的嘶鸣。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仿佛要将整个黑夜撕裂。
突然一道闪电劈开浓重的夜色,如同一把巨大的利剑,瞬间照亮整个山谷。
子荔突然看见无数模糊的人影在雨幕中撕扯,左翼骑兵的铁甲在闪电的映照下泛出鱼鳞般的冷光,右阵步兵的长刀拖曳出猩红弧影,双方兵器相击溅起火星如流星般坠落。
号角沉闷,却仍能辨出其中的颤音——那是由活人喉咙挤出的最后哀嚎,与金属撕裂声、骨骼碎裂声在山谷中回荡。
子荔的瞳孔在黑暗中扩到极致,汗液在脊背汇成溪流,每一声鼓点顺着颅骨传导至脊椎,震得骨髓发颤。
子荔恍惚看见无数无脸士卒踏着同伴的脏器行进,他们的盔甲纹路里流淌着液态的腥味,每一步都让大地渗出更多腐血。
子荔不知所以,睁大眼睛向四处张望,但是除了杂乱无章的声音外,什么也看不见。
子荔想帮又不知帮哪一边,想喊又担心巴突的安危,想点燃火把又恐暴露目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内心十分纠结。
也是艺高人胆大,子荔反复权衡后,感到自己决不能袖手旁观,如果真是西羌士卒遭到秦军袭击,自己难道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秦军屠戮殆尽吗?如果是秦兵前来捉拿自己,那自己更不能坐以待毙,而要进行殊死抗争。
想到这里,他小声对巴突说:“你藏着别动,我出去看看。”
巴突声音颤抖的说:“别啊,千万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放心,我去去就来,不会丢下你一个的,把剑拿好,用来防身。”子荔说着,小心翼翼走出藏身之地。
刚开始巴突也恐惧万分,但一想到炼化的毒蟒内丹和邪蛭晶核,感觉浑身一下充满了力量,他抖擞了下身体,挥动了几下长剑,心里顿时踏实下来。
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四周只有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战马的嘶鸣声,刀枪的撞击声,伤者的哀嚎声,呼呼的风声,甚至远处还有十几双绿莹莹的眼睛在四处游动,就像魔鬼的渊薮,令人不寒而栗。
子荔尽量向着发出声音密集的地方走去,突然感到耳边传来呼呼风声,好像是敌人在偷袭,他下意识挥动战戟,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刺去,但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刺到,就像一个人在旷野里舞剑。
他又舞动战戟,利刃在空中划过,却没有感到一丝阻力,但四周的声音一点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就好像真实发生在自己身边。
他们每一次挥动兵器,每一次冲锋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双方人员不断交替冲锋,一批人倒下了,另一批人又嚎叫着冲上前来。
随着战斗进行到白热化,不断有士卒倒下,但他们的牺牲并未削弱战友的斗志,反而激发更多人前赴后继的决心。
生还者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向前涌去,他们的脚步坚定,气势如虹,仿佛要将整个战场掀翻。
突然一个声音在黑夜中大声呼喊道:“若给羌的勇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将发古羌的侵略者驱逐出去,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决不投降。”
“驱逐发古,决不投降!”
战场上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然后人们如发狂的猛虎一般,吼叫着向前冲杀而去。
面对如此汹涌澎湃的攻势,敌方开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战场上,喊杀声震耳欲聋,刀光剑影闪烁不停。
一方士卒呐喊着奋勇向前,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仿佛每一击都带着不屈的意志。那些进攻的士卒,即使身上带伤也毫不退缩,依旧拼尽全力向敌军杀去。
而另一方敌军,原本整齐的阵线在这猛烈的冲击下,开始出现了动摇。
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夜空,子荔突然看到有个将领骑着一匹高大的战马,大声呼喊着:“”稳住,后退着死!”
他试图稳住军心,但这一切都是徒劳,士卒们被这股视死如归的精神所震慑,渐渐地阵线出现松动,有的士卒开始脚步踉跄,向后退缩。
双方士卒近身肉搏,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鲜血飞溅到空中,染红了周围的空气。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敌军终于难以抵挡,逐渐向远方撤去,后面的军队呐喊着向远方追杀过去。
整个战斗前后延续了一两个时辰,才慢慢平息。
子荔有些茫然,他靠在岩石上,脑海中努力搜索着两个部族的名字:若给羌,发古羌,好像不在百族之内,自己也从没听说过。
但不管如何,看来他们好像不是针对自己,也不像是秦兵来袭,但这场战斗又是如何发生的呢?
听到双方的战斗渐去渐远,子荔的心还在剧烈地跳动着,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点亮火把,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
他低头向四周一看,不由大吃一惊,一下僵立在原地。
刚刚那激烈的战斗还历历在目,可眼前这片原野却如此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面对空旷的原野,他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许久,巴突小心走上前来,声音颤抖的问道:“德乾,这里发生了什么?”
“哎,巴突,你听说过若给羌、发古羌吗?”子荔答非所问的说。
巴突有些莫名其妙,无奈的说:“没听过。”
子荔对巴突说:“你看看四周,发现了什么?”
“没有发现什么?”
“我是问你,像刚才这种规模的战争,双方投入的兵力最少都在几千人以上,而且又经过长时间厮杀,是不是会死好多人,流好多血?”
“那还用说。”
“你再看看地上,发现了什么?”
巴突蹲下身子,借着微弱的火光向四周看去,不由大吃一惊,地面上到处干干净净,既没有一个死者,也没有一个伤员,更没有一丝血迹,甚至于没有一匹战马、一把兵器,除了脚下地毯般的青草以及四周耸立的巨石,什么都没有,巴突不由一阵愕然。
“要不就是地点不对,我再找找看。”子荔自我宽慰道。
于是他举着火把走在前面,巴突在后面亦步亦趋,他们小心地在原野上搜索着。夜风吹过,草丛沙沙作响,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
两人在此地转了好长时间,直到天蒙蒙亮,微弱的晨光洒在大地上,他们依然没有发现一点两军交战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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