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屈之矛”空间站的金属通道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回响。514团的残兵们——卡尔中校、戈尔东中士、柯西金技术军士、101大爷以及沉默的“炸弹”——跟在一名面无表情的审判庭伺服颅骨后面，走向莫迪丝审判官的简报室。他们身上的军服虽然经过简单清理，依旧带着瑞法罗斯四号深海都市的咸腥气息和熔炉边缘的硝烟痕迹。
与来时的默默无闻不同，这次他们一路收获了不少复杂的目光。有空间站守军的好奇打量，有低级文职官员的敬畏窃语，甚至还有几个机械教神甫远远投来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电子眼目光。显然，他们在瑞法罗斯干的那些“好事”（或者说，闹出的动静），已经通过某些渠道传开了。
戈尔东挺了挺胸膛，努力想摆出得胜归来的英雄姿态，可惜脸上还没好利索的淤青和走路时稍微有点瘸的腿（训练场润滑油事件的纪念品）让他的形象大打折扣。他压低声音对旁边的卡尔说：“头儿，瞧见没？这帮家伙看咱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肯定是知道咱爷们儿又立大功了！”
卡尔中校面无表情，心里却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他清楚，审判庭的“关注”从来都是双刃剑。尤其是莫迪丝审判官，那位心思深沉的冰山女人，她的“奖励”往往比惩罚更让人心惊胆战。
简报室的门无声滑开，内部依旧是那副冰冷、肃穆的景象。莫迪丝审判官端坐在巨大的金属办公桌后，身上那件永恒不变的审判官袍一丝不苟，银灰色的眸子如同两汪冻泉，没有任何温度。她甚至没有抬头，目光停留在悬浮在她面前的一份闪烁着数据流的光屏上。
“卡尔中校。”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审判官阁下。”卡尔立正敬礼。戈尔东等人也赶紧收敛姿态，做出严肃的样子。
短暂的沉默，只有光屏数据流动的细微滋滋声。审判官终于抬起眼皮，目光扫过五人，在卡尔脸上停留了片刻。
“瑞法罗斯四号的任务报告，‘星旋’已经提交了概要。”她开口，语气依旧冰冷，“过程充满变数，多次偏离预定轨道，风险评估数次达到临界值。”
卡尔的心微微一沉。果然，秋后算账来了。
“但是，”审判官话锋一转，虽然语调没变，但内容却让卡尔一愣，“最终结果，阻止了混沌大魔阿拉克塞斯的降临企图，揭露并清除了潜伏的异端分子瓦伦斯坦夫人，符合最低预期目标。”
最低预期目标？卡尔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们可是差点把命和半个海底都市都搭进去！
“鉴于你们在极端复杂环境下展现出的……非常规的适应性，以及，某种程度上，对帝国利益的维护，”莫迪丝审判官继续说道，仿佛在宣读一份与她无关的物资清单，“审判庭决定，给予你们相应的……处置。”
处置？这个词让戈尔东的脖子下意识地缩了缩。
光屏上的内容切换，显示出新的信息。
“第一，帝国卫队第514步兵团，即日起恢复满编团级建制番号。卡尔，你晋升为上校团长，负责重建该团。”
“第二，授予514团在特定区域内自主征募兵员、补充装备的权限。具体范围及限制条款，已发送至你的数据板。”
“第三，划定‘哨兵’工业世界作为514团临时驻防及休整区域。相关移交文件已备妥。”
三条信息，如同三记重锤，砸得卡尔有点发懵。恢复建制？自主招兵？驻防“哨兵”世界？这听起来……太像真正的奖励了！但这可能吗？从莫迪丝审判官手里？
他忍不住开口：“审判官阁下，这些……感谢审判庭的信任。但是，‘哨兵’世界是重要的航道节点，交由我们驻防，是否……”
“是否不太合适？”莫迪丝审判官替他说完了后半句，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绝对算不上是笑容，“‘哨兵’世界情况复杂，本土势力盘根错节，近期治安事件频发。前任驻军……表现不佳。正需要一支有‘活力’，懂得‘变通’的部队去……稳定局势。”
卡尔瞬间明白了。这根本不是奖励，而是把他们扔到了另一个泥潭里！“稳定局势”？说得好听，恐怕是去当清道夫，顺便被放在火上烤！
“此外，”审判官补充道，目光锐利地看向卡尔，“这也是一个持续的‘评估期’。审判庭需要进一步观察，你们这种……独特的作战风格，是否具备可重复性，以及，长期稳定性。‘星旋’会继续提供必要的……后勤支持与数据记录。”
果然！他们依然是审判官棋盘上的棋子，只不过从一次性的诱饵，升级成了……可重复使用的实验品？或者说，专门处理脏活累活的“多功能工具”？
卡尔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事已至此，别无选择。至少，他们获得了更大的自主权和一块地盘。这总比被拆散分配到各个炮灰连队要强。
“明白，审判官阁下。514团保证完成任务。”卡尔沉声应道。
莫迪丝审判官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识趣表示满意。“相关资料已传送。你们有七十二小时休整时间，随后前往‘哨兵’世界报到。解散。”
没有一句赞扬，没有一句关怀，只有冷冰冰的命令和隐含的警告。五人敬礼，转身离开了简报室。
刚一出门，戈尔东就忍不住嚷嚷起来：“我靠！头儿！升官了！还有地盘了！咱们这是要发达了啊！”
柯西金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分析：“自主招兵权……这意味着我们可以补充新鲜血液，但也要对招募的人负全责。‘哨兵’世界……我查过资料，那地方以出产劣质钷素和帮派林立闻名，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101大爷闷闷地说了句：“有地盘，就能修工坊了。”
连“炸弹”都低声说了一句：“帝皇的考验无处不在。”
卡尔上校（他现在得适应这个新称呼了）看着兴奋和担忧交织的部下们，揉了揉眉心：“行了，都别嚷嚷了。戈尔东，你小子别光想着发达，‘哨兵’那地方乱得很，够你喝一壶的。柯西金，立刻收集所有关于‘哨兵’世界的公开和非公开情报。101，检查我们的装备清单，为重建做准备。”
他望向通道尽头那模拟的星空，心中五味杂陈。从被流放的边缘部队，到如今拥有正式番号和地盘的团长，这一步迈得又快又险。前路是更大的自主权，也是更深的漩涡。莫迪丝审判官的“奖励”，就像一颗包裹着糖衣的炸弹。
“走吧，”卡尔对部下们说，“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接下来，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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