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日军火力太猛了,怎么办?”
“给我顶住!就算全连拼光了,也要给团部争取六个小时!”
“是!”
然而,进攻的日军是整整一个步兵大队,仅凭他们一个连,根本就无法抵挡得住日军如此疯狂的进攻!
四个小时后,原本一百二十多人的警卫连,只剩下三十余人了。
可即便如此,面对数十倍于己的强敌,战士们面无惧色,在连长的指挥下,硬生生打退了日军四次疯狂的冲锋。
正是他们用血肉筑成的防线,为沿伊洛瓦底江东岸撤退的中国远征军第96师288团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使其得以在因多地区顺利渡江。
团部过江后,通讯兵才冒着猛烈炮火找到警卫连长:
“詹连长!团部已安全过江!团座命令,限你们两小时内撤回!逾时……就炸桥了!”
伊洛瓦底江江面宽阔湍急,泅渡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唯一的生路,是撤到因多,通过那座连接东西两岸的大桥追上部队。
然而,日军的攻势正烈,此时撤退,日军必然全力追击,能不能甩开日军可不好说;若不撤,以日军当下的攻击强度,不出一个小时,全连也将覆灭,即便有个别战士幸存逃脱,也绝无可能在炸桥前赶到西岸。
连长目光扫过阵地,瞬间做出决断:“刘杰!”
“到!”
“你们一排,负责掩护!”
“是!”
“弟兄们!撤!”
连长嘶吼着,带领仅存的不到二十名战士开始后撤。
没撤出多远,身后便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三名负责接应的战士踉跄奔回,声音带着哭腔道:“连长!一排长……一排长和几个重伤的弟兄,拉响炸药包……和十几个鬼子……同归于尽了!”
连长猛地回头望向硝烟弥漫的阵地方向,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他没想到,最后的时刻,一排的弟兄们用如此惨烈的方式,为他们争取了这片刻生机。
但悲痛只能压下,日军随时会扑上来。
于是他咬紧牙关,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撤!”
队伍刚加速,两架日军轰炸机便呼啸着越过山头,直扑而来!
“隐蔽——!”
连长的吼声被引擎的轰鸣淹没。
战士们尚未来得及找到掩体,炸弹已如雨点般落下,剧烈的爆炸在四周接连炸响。
连长眼见一名年轻战士在火光中慌乱躲避,边喊“快卧倒”边奋不顾身地冲过去。
就在这一刹那——
“轰!”
一颗炸弹在他身边猛烈爆炸,连长只觉眼前一黑,耳中最后灌入的,是那战士撕心裂肺的呼喊:“连长——!”
……
“连长!连长!”
苟兽医的呼唤将詹有为从梦魇中硬生生拽回,他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衣衫,胸膛剧烈起伏,一时竟分不清眼前是现实还是那永不消散的战场。
方才的梦境,正是他一年前率领警卫连掩护全团撤退的最后一战,那一仗,全连……只剩下他和身边的苟兽医。
“我们……这是在哪儿?”詹有为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梦魇未消的惊悸,“是国内吗?”
苟兽医皱起眉头:“连长?你这是咋了?睡傻了?”
没有得到确定的回答,詹有为固执地追问,语气有些急切:“告诉我!我们到底在哪儿?”
苟兽医疑惑地凑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才沉声回答:“连长,我们在缅甸打游击啊!”
“缅甸……打游击……”詹有为喃喃地重复着,仿佛这几个字有千斤重,被尘封的记忆闸门这才轰然打开,一年前缅甸丛林中血与火的画面汹涌而至,他用力抹了把脸,眼神终于恢复了清明。
苟兽医见他情绪稍定,才低声问:“做噩梦了?又梦见……那场仗了?”
詹有为知道瞒不过这位老兵,苟兽医不仅是全连的军医,虽然只是治疗马匹的兽医,可多了十几年的人生阅历,再加上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看人看事都格外透彻。
詹有为沉重地点点头:“嗯……梦见了……阵地……还有弟兄们……”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我对不起他们……没能带他们回家……”
苟兽医没说话,默默地坐到詹有为身边,粗糙的手掌拍了拍他紧绷的肩背。
过了好一会儿,苟兽医才用他那特有的、带着浓重乡音的平静语调开口道:“连长,从接到命令踏进缅甸那天起,弟兄们就没想着能活着回去!要能活着,那一定是老天爷开恩了;要回不去,只要国家还记得,给咱竖块碑,也就知足了!这是弟兄们自己选的道儿,你啊……别把担子都往自个儿肩上扛。”
詹有为的思绪瞬间拉回到誓师大会的那一天,他还清晰地记得,誓师大会上,余师长用了清代诗人徐锡麟的诗句激励全师将士——“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他的警卫连,用几乎全军覆没的惨烈代价,践行了这句悲壮的誓言。
只是命运弄人,他和苟兽医被遗落在了这片异国的深山老林,回家的路,早已断了。
沉默片刻,詹有为看向苟兽医,眼神复杂道:“苟兽医……没能带你回去,你……怨我吗?”
苟兽医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连长,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像人话咯!要怨你,当初炮弹炸响的时候,我何必拼死把你从死人堆里刨出来?”他顿了顿,望向洞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却异常坚定,“留在这缅甸的深山老林里,也没什么不好!只要能打鬼子,给咱连的弟兄们报仇,在哪儿打……不都一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苟兽医看得如此通透,反倒让年轻的连长感到一丝难言的窘迫,在这个历经世事的老兵面前,他这个连长,确实还像个大孩子。
“谢谢你……苟兽医!”詹有为的声音低沉而真挚。
“唉呀!”苟兽医突然一拍大腿,懊恼地站起来,“光顾着跟你扯闲篇儿了!正事儿差点忘了!”他神情一肃,压低声音,“连长,刚才从瑞谷方向,有辆鬼子的三轮摩托开进了八贡哨卡,车上面有三个鬼子!你看咱要不要……”
“走!”
詹有为眼中残存的迷茫和悲戚瞬间被锐利的杀意取代,他抓起身边的步枪,没有丝毫犹豫,起身便和苟兽医一同没入了通往瑞谷公路方向的丛林暗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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