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金色的光芒洒向饱经战火摧残的大地。这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像冰冷的金属,照亮了沙巴克城南门外尸横遍野的惨烈景象。残破的旗帜在晨风中无力地飘动,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焦糊味。联军大营中,低沉而肃杀的号角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咆哮,撕裂了黎明——总攻,开始了!
这一次,不再是佯攻,不再是试探。这是赌上一切的最后一击。所有还能拿起武器的联军将士,无论是《念风阁》的成员,还是蔷薇骑士团的战士,甚至是那些缠着染血绷带、眼神却异常坚定的轻伤员,全都如同决堤的洪水,从战壕、从掩体后涌出,发出了震彻云霄的怒吼,朝着南门那道被王大锤以血肉之躯撞开的、如同狰狞伤口的裂缝,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冲锋!
“为了念风会长!”
“为了死去的兄弟!”
“杀进沙巴克!”
石敢当赤红着双眼,身先士卒,那把卷刃的战刀在他手中依然挥舞出死亡的弧线,他冲杀在最前方,用身躯为身后的战友开辟道路。艾薇儿银色的铠甲上布满了刀剑的划痕和干涸的血迹,她率领着残存的、不足原来三分之一的蔷薇骑士,再次集结成锋矢阵型,如同一道疲惫却依旧锐利的银色闪电,决绝地刺向敌军摇摇欲坠却又顽强无比的阵线。后方,苏小妹和云婉儿的脸色苍白如纸,她们和所有残存的法师、道士一样,几乎榨干了体内最后一丝魔力和道力,火球、冰咆哮、灵魂火符、施毒术……所有能用的远程攻击手段,如同不要钱般毫无保留地倾泻出去,在冲锋的路径上炸开一团团血花,试图为前方的战友扫清哪怕多一个障碍。
守军显然也预料到了联军会进行这最后的反扑。在战神霸天那如同山岳般悬浮于空中、威压全场的注视下,在军官声嘶力竭的督战甚至砍杀溃兵的血腥手段下,残存的守军也爆发出了绝望的战斗力。他们依托着城门裂缝两侧的残垣断壁,以及在瓮城内部临时构筑的工事,用刀剑、长枪、箭矢和零星的魔法,构筑起一道用血肉和意志堆砌的长城。他们知道,城门若破,身后即是屠戮。
战斗从一开始就跳过了所有前奏,直接进入了最惨烈的白热化!双方围绕着那道狭窄的城门裂缝以及裂缝后的瓮城入口,进行着寸土不让的残酷争夺。这里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每向前推进一步,脚下都会增添数具乃至数十具尸体。刀剑砍入骨头的闷响、临死前的惨嚎、兵刃交击的刺耳声音、愤怒的咆哮和绝望的咒骂,交织成一曲地狱的乐章。尸体层层叠叠,几乎将城门裂缝都堵塞了,后续的人不得不踩着同伴或敌人的尸骸前进。鲜血汩汩流淌,汇聚成了无数条暗红色的小溪,蜿蜒流淌,最后汇入早已被染成褐红色的护城河中。
就在这正面战场厮杀得难解难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原始的杀戮旋涡所吸引之时——
瓮城内部,靠近内侧城墙根的一处阴影下,那里堆放着一些散乱的守城器械和阵亡者的遗体,地面看起来毫无异常。突然,一块被草皮、浮土以及刻意泼洒的污血巧妙伪装的地砖,边缘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咔嚓”声,松动了一下。
紧接着,这块地砖被从下方一股沉稳而巨大的力量猛地向上顶开,悄无声息地挪到一旁。一个浑身沾满湿冷泥土、只露出一双如同鹰隼般锐利冷静眼眸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地下钻了出来,迅速贴靠在墙角的阴影里。
是冷锋!
他如同黑暗中最具耐心的猎豹,身体紧绷,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扫过整个瓮城战场。此刻,瓮城内的守军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城门处震天的喊杀声所吸引,正拼命向前挤压,试图将联军堵在门外,他们的后背几乎完全暴露。只有少数几名被安排在后方、负责警戒可能出现的内部骚乱的士兵,正紧张地眺望着城门方向,并未立刻察觉到身后咫尺之遥的致命威胁。
“行动!”冷锋没有任何犹豫,打出了一个简洁而明确的手势。
下一刻,他身后那个不起眼的地道出口,如同被惊醒的蚁穴,一个个浑身泥土、眼神却燃烧着决死意志的身影,迅捷而无声地鱼贯钻出!
孙小刀等精锐刺客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借助地面的杂物和尸体作为掩护,分散开来,手中的淬毒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蓝的寒光,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摸向了那些茫然无知的警戒哨兵。捂住口鼻,匕首精准地划过喉咙,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几名哨兵便软软地倒下。
几乎同时,王大锤低吼一声,如同被囚禁已久的蛮荒巨兽出闸,他甚至没有去捡拾惯用的重锤,而是直接用自己的肩膀,狂暴地撞向了一小队刚刚集结、正准备冲向城门裂缝增援的守军步兵!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如同巨石落水,瞬间将整齐的队伍撞得人仰马翻!
另一侧,韩雪法杖急速挥舞,冰冷的寒气瞬间弥漫开来,将附近几名察觉到异常、正要转身的守军士兵的双脚冻结在地面,他们的动作顿时变得僵硬迟缓。李慕白则低声吟唱,奥术能量波动,巧妙地扭曲了敢死队现身区域的光线,制造出小范围的视觉扭曲和错乱,进一步干扰了守军的判断。
柳青青脸色凝重,手中道符无风自燃,柔和而坚韧的治疗波与增强力量、速度的增益道术,精准地笼罩在冲锋在前的王大锤和护在他周围的战士们身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当更多的守军听到身后的异响和惨叫,茫然转身,意识到堡垒内部、他们自认为最安全的后方,竟然神兵天降般出现了一支精锐的敌军时,冷锋率领的敢死队已经如同烧红的尖刀刺入凝固的牛油,在瓮城守军的心脏地带彻底炸开了锅!
“敌袭!身后有敌人!”
“他们是从地里钻出来的?!地道!他们有地道!”
“挡住他们!快报告霸天会长!”
瓮城内,守军指挥官声嘶力竭的吼叫被淹没在突然爆发的混乱里。原本严整的防御阵型从内部被撕裂,士兵们惊慌失措,有的想转身迎敌,有的还想继续抵挡城外的联军,有的则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腹背受敌的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纪律在瞬间崩解。
冷锋的敢死队人数虽少,但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而且出现的时机、位置都堪称绝杀。他们根本不与陷入混乱的普通守军士兵过多纠缠,而是目标明确,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孙小刀带着刺客们专门抹杀那些试图重新组织队伍的基层军官;韩雪和李慕白的魔法则重点照顾守军后方法师和道士的聚集点,打断他们的吟唱,制造更大的混乱;而整个敢死队最核心的目标,则直指——那扇通往沙巴克城内、由粗大铁栓内锁死的第二道城门!
“大锤!城门!撞开它!”冷锋格开一支刺来的长枪,反手将短剑送进敌人的咽喉,对着人群中的那个壮硕身影厉声喝道。
“交给俺!”王大锤发出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咆哮,他捡起地上一面巨大的铁盾护住身前,再次化身为人形攻城锤,无视周围刺来的长枪和射来的稀疏箭矢,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那扇相对薄弱、却关乎整个战局的内城城门,发起了狂暴无比的冲锋!
“轰!!!”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闷和巨大的响声在瓮城内回荡,那扇木铁结构的城门剧烈地摇晃,灰尘和碎木簌簌落下。
“保护大锤!结成圆阵,挡住两翼的敌人!为撞门争取时间!”冷锋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幸存的敢死队员们迅速以王大锤为中心收缩,用身体和武器组成一道坚强的壁垒,死死护住他的两翼和后方,抵挡着从混乱中反应过来、疯狂扑来的守军。
里应外合!
城门外的联军主力清晰地听到了瓮城内传来的巨大撞击声、爆炸声和震天的喊杀声,这来自堡垒内部的动乱如同最强烈的兴奋剂,瞬间注入了每一个联军将士的心头!
“是我们的奇兵!冷锋他们成功了!他们杀进瓮城了!兄弟们,杀进去!与里面的兄弟汇合!”石敢当狂喜地吼道,疲惫的身体仿佛又涌出了新的力量,他挥刀劈翻一名守军队长,联军士气大振,攻势如同海啸般变得更加猛烈不可阻挡!
瓮城内的守军,在城外主力不顾一切的猛攻和城内敢死队中心开花的致命打击下,腹背受敌,军心彻底溃散,原本还算完整的阵型如同雪崩般瓦解!
中心开花!冷锋的敢死队,成功地在这最坚固的堡垒最深处,引爆了一颗足以决定胜负的炸弹!沙巴克最后一道屏障的陷落,已经进入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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