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节：无声的惊雷
星耀传媒与寰宇集团的战略合作，如同在汹涌的暗流中投下了一根定海神针，虽然无法平息所有风浪，但至少让星耀这艘船暂时稳住了舵轮，得以在煌娱的围剿中艰难调整着航向。林晓月甚至短暂地、天真地幻想过，是否能够借着这股“东风”，稍微偷个懒，把具体执行丢给下面的人，自己则继续研究她那套“如何在高压环境下实现精神躺平”的终极课题。
然而，命运（或者说是幕后黑手）显然不打算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风暴在一个看似平静的午后，以一种最猝不及防的方式降临。
星耀内部代号为“鲲鹏”的绝密企划书，是关于《山海》Ip未来三年泛娱乐开发的核心蓝图，包含了影视、游戏、衍生品乃至主题乐园的完整战略布局和尚未申请专利的核心创意。这份文件，如同星耀未来的心脏，被严密保管在林晓月的加密服务器中，访问权限仅限于她本人和极少数几位核心高管。
可就是这样一份性命攸关的文件，其核心精华部分，竟然一字不差地出现在了煌娱集团最新召开的、针锋相对的“未来生态发布会”上！司徒兰站在聚光灯下，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从容不迫地阐述着煌娱版的“泛娱乐战略”，其思路、其节点、其甚至某些独特的创意点，与“鲲鹏计划”如出一辙，只是披上了煌娱的外衣，并且更加激进、更具攻击性。
消息传来，如同在星耀内部投下了一颗无声的惊雷。
林晓月正在办公室里，一边小口啜饮着保温杯里的枸杞红枣茶（试图进行一些徒劳的养生），一边听着赵小暖汇报近期不那么糟心的琐事。当运营总监老周脸色铁青、几乎是跌撞着冲进来，将平板电脑上煌娱发布会的直播画面递到她眼前时，她杯子里那颗饱满的红枣，差点直接噎在喉咙里。
“咳咳……什、什么情况？！”她看着屏幕上司徒兰那张自信满满的脸，听着那些熟悉到刺耳的战略关键词，大脑有瞬间的空白，“‘鲲鹏’……她怎么会……”
“内部泄密！”老周的声音因为愤怒和难以置信而颤抖，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而且是最高级别的泄密！能接触到完整版‘鲲鹏’计划的，除了我们几个，就只有……就只有前几天来对接合作的寰宇团队那个首席战略官，王栩！”
王栩，顾云深手下的得力干将，也是此次寰宇与星耀合作的主要对接人之一。在之前的合作洽谈中，为了展示诚意和便于后续协同，林晓月确实在签署保密协议后，向他开放了部分非核心数据的浏览权限，而“鲲鹏计划”的摘要版，也在其中。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逻辑链条，都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尖锐地指向了刚刚建立的盟友——顾云深。
中节：审判席上的沉默
紧急召开的董事会，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厚重的窗帘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只有会议室中央水晶灯投下冰冷刺眼的光芒，将每个人脸上或愤怒、或猜疑、或惶恐的表情，照得纤毫毕现。
三叔公重重地将拐杖顿在地上，那声响如同法官落下的法槌，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脸色铁青，目光如同两把淬了毒的匕首，直射向主位上脸色苍白的林晓月。
“林晓月！这就是你力排众议，非要引进来的‘战略伙伴’？！”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引狼入室！这就是赤裸裸的引狼入室！顾云深那个小子，他根本就是假借合作之名，行窃取机密之实！他和那个司徒兰，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没错！当初就不该相信外人！”
“这才合作几天？核心战略就被全盘窃取！星耀的根基都要被动摇了！”
“林总，你必须为此负责！必须立刻终止与寰宇的一切合作，并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
指责声、质问声、要求追责的声音，如同无数支利箭，从四面八方射向林晓月。她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衣服，扔在了审判席上，承受着所有人的怒火与失望。她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想为顾云深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证据呢？她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顾云深的清白。逻辑和动机，都对他不利。煌娱的发布会是铁一般的事实。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那枚dNA书签，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脑海中闪过与顾云深谈判时他锐利却坦诚的眼神，闪过他深夜守在安全屋外的背影，闪过他说的“无论你发现自己是谁，你做出的成绩，都是真实的”……
那个骄傲得如同雪山孤鹰的男人，真的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吗？为了利益，他或许会。但……直觉，那种属于“沈明薇”的、该死的、又开始不受控制冒出来的直觉，却在微弱地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林总，”一位平时还算中立的董事沉声开口，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她身上，“事实摆在眼前。我们需要您立刻做出决断。是立刻与寰宇切割，最大程度止损，还是……您有其他看法？”
所有的压力，最终都汇聚到了她的肩上。
林晓月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愤怒、或期待、或冷漠的脸。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肺部像是被塞满了棉花，呼吸艰难。她很想拍桌子怒吼，把责任都推出去，然后大喊一声“这烂摊子谁爱管谁管，老娘不伺候了！”，就此躺平，任由星耀这艘破船沉没。
但……她不能。
她想起了赵小暖毫无保留的信任，想起了老周和团队们熬夜加班时疲惫却明亮的眼睛，想起了爷爷那句“不能让相信你的人饿肚子”。
她放在桌面下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帮助她维持着最后的镇定。
“在真相查明之前，”她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我选择，相信我的盟友。”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林晓月！你疯了？！”
“你这是要把星耀往火坑里推！”
“证据确凿，你还相信他？你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三叔公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的鼻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晓月没有理会那些嘈杂的反对声，她只是挺直了脊背，尽管那背影在巨大的压力下显得有几分单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泄密事件，我会亲自调查，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但在没有铁证指向顾总及其团队之前，单方面终止合作，是自断臂膀，只会让真正的幕后黑手渔翁得利。”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这是我的决定。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下节：深夜的来电与未言的赌注
会议在一种极其不愉快和充满疑虑的氛围中结束。董事们愤然离席，留下林晓月独自一人，坐在空旷而狼藉的会议室里，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只觉得头痛欲裂。
“真是……何苦来哉……”她喃喃自语，“明明可以顺势甩锅，为什么非要逞强当这个靶子？信任？这玩意儿在商场值几个钱？我是不是真的被顾云深那张脸给迷惑了？”
就在这时，她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震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来电显示——顾云深。
林晓月看着那个名字，犹豫了片刻，指尖在接听键上悬停了几秒，最终还是划开了屏幕。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传来声音，只有轻微的、压抑的呼吸声。过了好几秒，顾云深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才响起，透过听筒，敲击着她的耳膜：
“谢谢。”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却仿佛承载了千钧重量。他没有解释，没有辩解，只是道谢。谢她在那般汹涌的指责中，顶住了压力，给了他一份近乎盲目的信任。
林晓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中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暖意。她扯了扯嘴角，想用惯常的、带着点玩笑的语气回应，却发现有些困难。最终，她也只是轻声回道，语气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委屈？
“别让我输。”
她说。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顾云深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沉稳，也更加坚定：
“不会。”
通话结束。林晓月放下手机，看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壮烈而凄美的橘红色。
信任如同脆弱的琉璃，一旦出现裂痕，便难以复原。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这或许是一场豪赌，赌上了星耀的未来，也赌上了她内心那点刚刚萌芽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把玩着那枚冰冷的书签，自言自语，“当条咸鱼多好，无忧无虑，不用思考这些烧脑的信任危机和人性博弈……现在倒好，不仅要操心赚钱，还要兼职当侦探和风险投资人……这届总裁，真是太难带了。”
只是，那抱怨的语气深处，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名为“担当”的微光，正在这信任的裂痕中，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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