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中,最后一丝归墟裂痕的痕迹也彻底消弭,仿佛那场差点吞噬整个新生宇宙的灾难只是一场噩梦。然而,漂浮在星空中的残骸,以及那几道沉寂的身影,无声地诉说着现实的残酷与沉重。
新宇宙得救了。
远处,那些原本在归墟洪流冲击下瑟瑟发抖、光芒黯淡的新生星辰,此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重新焕发出柔和而充满生机的光芒。星云缓缓旋转,孕育着未来的无限可能。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与平和,弥漫在宇宙的背景之中。
甚至,那场曾预示不祥、又蕴含生机的“泪雨”,再次悄然降临。但这一次,雨滴中蕴含的能量变得更加复杂,除了原本的生命气息,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源自归墟平复后的深邃与沉淀,仿佛是两个极端世界碰撞后留下的、奇特的融合印记。
一些在灾难边缘幸存下来、拥有感知能力的原始文明或强大生命,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股席卷宇宙的变化。一道道微弱却充满感激与探寻意味的精神意念,如同夜空中遥远的星光,小心翼翼地投向这片曾经是战场核心的空域。
新纪元的黎明,到来了。
但这黎明,是用无法想象的牺牲换来的。
林风半跪在冰冷的虚空中,怀中紧紧抱着那艘来自寂的星舰残骸中找到的、唯一还能运转的“恒温凝时玉匣”。玉匣内部,阵法维持着绝对的静止,那簇属于云璃的、微弱得如同幻觉的业火火星,在其中静静摇曳,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这是他拼死带回的,关于她的最后存在。
在他身旁,苏清雪悬浮着,身躯被一层厚厚的、散发着绝对寒气的玄冰彻底封印。冰晶之中的她,容颜定格在极致衰老的状态,枯槁的白发被冻结,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刻满了疲惫与付出。她的生命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如同狂风中的一丝烛火,全靠这自我冰封的本能,才勉强吊住了最后一缕生机,陷入了不知能否醒来的深度沉眠。
稍远一些,是寂残破的躯体。左臂齐肩而断,切口处焦黑,裸露的线路和构件黯淡无光。她如同一个被打坏的铁偶,静静地漂浮着,所有的能量波动都已沉寂,只有核心深处偶尔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数据流光,表明她正在进行着濒临崩溃的自我修复与检测,苏醒之日,遥遥无期。
而林风自己,状态同样糟糕到了极点。力量彻底耗尽,经脉空荡,神魂之上布满了与归墟意志对抗留下的裂痕,稍一凝神便传来针扎般的剧痛。他握着那柄拯救了世界、却也见证了所有牺牲的原初剑,剑身古朴黯淡,唯有剑格处九大锚点的微光还在缓缓流转,像是在无声地哀悼。
胜利了。
他们成功了。阻止了归墟,拯救了这片新生的宇宙。
可是,为什么心里只有一片冰冷的空洞,和无边无际的悲伤?
林风抱着玉匣,跪倒在冰封的苏清雪和休眠的寂之间,低着头,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没有嚎啕大哭,只有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过他沾染着血污和尘埃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虚空之中,瞬间冻结成细小的冰晶。
他赢了这场战争,却几乎输掉了所有并肩作战的伙伴。
不知过了多久,他抱着玉匣,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找到了附近一颗在灾难中幸存下来、正逐渐恢复生机的荒芜星球。他轻轻地将冰封的苏清雪安置在一处背风的环形山内,又将承载着云璃火种的玉匣小心地放在她身边。寂的残躯也被他搬运至此,静静地守护在一旁。
然后,他就这样坐了下来,背靠着冰冷的岩壁,一手紧握着原初剑,一手虚按在玉匣之上,目光落在冰晶中苏清雪那苍老的容颜上。
远方,这颗星球的地平线上,新纪元的第一次日出正在上演。温暖的阳光刺破黑暗,洒向这片饱经磨难的大地,给万物镀上了一层充满希望的金边。光芒也照亮了林风的脸,却驱不散他眼中深沉的悲恸与茫然。
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复活云璃?救治苏清雪?唤醒寂?那平复下来的归墟,是否真的就此安宁,还是潜藏着未知的变数?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新纪元的黎明已然到来,但对他而言,前路依旧笼罩在浓雾之中,每一步,都承载着逝者的重量与生者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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