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界方舟稳稳地停在了这片灰绿色的戈壁滩上，像一枚被遗忘在此地的巨大金属卵石。外面的风带着怪味，呜呜地吹过，卷起细微的沙尘，打在方舟的外壳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更衬托出这片天地的死寂。
“这鬼地方，安静得让人心里头发毛。”石昊嘟囔着，用力裹了裹身上那件略显紧绷的劲装——他突破后体格又壮硕了一圈，以前的衣服都有些勒得慌了。
凌云站在舱门口，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缓缓扫过眼前这片望不到边际的荒凉景象。灰绿色的沙砾，奇形怪状、仿佛被什么力量扭曲过的嶙峋岩石，还有那些早已失去所有水分、只剩下干枯骨架的不知名植物残骸……一切都透着一股被时光彻底抛弃的苍凉。
“不能大意。”凌云沉声道，他的声音在稀薄的空气中传播得有些怪异，“这地方引力异常，空间脆弱，还有那干扰神识的瘴气……看似死寂，未必没有危险。我们初来乍到，必须先摸清周围的情况。”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伙伴们：“我们分成两组，以方舟为中心，向两个方向进行扇形勘探。不要走太远，保持神识联系，一旦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撤回，或者发信号。”
很快，分组确定。凌云和叶清雪一队，负责向环形山脉方向勘探；石昊、苏小蛮以及隐匿在阴影中的影七一队，负责向与山脉相反的戈壁深处勘探。这样分配，既能兼顾两个方向，也能保证每组都有足够的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
“石头，管住你的手和脚，别看到什么都想碰一下踹一脚！”凌云不放心地叮嘱了石昊一句。这家伙力量大涨后，破坏力也跟着见长，在这诡异的地方，天知道他随便一脚会不会踩塌什么不该塌的东西。
“嘿嘿，放心啦凌云，俺有分寸！”石昊拍着胸脯保证，但那跃跃欲试的眼神怎么看都让人不太放心。
苏小蛮倒是兴致勃勃，她已经拿出了几个小巧的探测法器，像几只金属蝴蝶一样在她身边飞舞着：“交给我吧！看看这鬼地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叶清雪只是微微颔首，古剑已然悬在腰间，随时可以出鞘。
两组人先后踏出了方舟的舱门，踩在了那坚硬而冰冷的灰绿色土地上。
……
凌云和叶清雪这一组，径直朝着远处那如同巨人脊梁般蜿蜒盘踞的环形山脉走去。脚下的戈壁滩并不平坦，深一脚浅一脚，有些地方的沙土格外松软，仿佛下面藏着流沙，需要时刻小心。
稀薄的空气和混乱的灵气让维持护体灵光都变得比平时费力一些。凌云运转混沌之眼，银灰色的光芒在眸底若隐若现，不仅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空间褶皱和能量乱流，也在仔细感知着这片土地本身。
“这片大地……死气沉沉，但死气之下，似乎还埋藏着另一种东西。”凌云一边走，一边低声对身旁的叶清雪说道。他的神识如同触角，试图向地下深处探去，但仅仅下探了数十米，就感到一股强大的阻力，以及一种混乱意念的干扰，不得不退了回来。
“嗯。”叶清雪轻声回应，她的感知方式与凌云不同，更侧重于星辰与剑心的共鸣，“星辰之力在此地也受到了极大的扭曲和压制，仿佛被某种污秽的力量污染了。很不对劲。”
两人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除了荒凉还是荒凉，就在凌云以为这个方向不会有太多发现时，他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清雪，你看那边。”凌云指向左前方一片看起来稍微隆起的地带。
叶清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起初并没看出什么，但仔细辨认，发现那些隆起的土丘轮廓，似乎过于规整了，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两人加快脚步走了过去。靠近了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土丘，分明是一片被厚厚的灰绿色沙土掩埋了大半的建筑残骸！
这些残骸由一种暗青色的石材构筑，石质极其坚硬，即便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漫长岁月，依旧没有完全风化成渣。它们倒塌、碎裂，杂乱地堆积在一起，但从一些尚算完整的基座和断墙来看，依稀能分辨出拱门、廊柱的痕迹，风格古朴而奇特，带着一种沉重的、非人的宏大感，与凌云他们认知中的任何人类或已知异族文明建筑风格都迥然不同。
“是遗迹。”凌云蹲下身，拂去一块半埋在地下的巨大石块上的沙土，露出了上面模糊的雕刻痕迹。那似乎是一些扭曲的、如同触手般的线条，环绕着一颗模糊的星辰。
叶清雪也用剑气小心地清理着另一片断壁上的覆盖物，更多的壁画显露出来。这些壁画的内容大多晦涩难懂，描绘着各种难以名状的符号，以及一些形态诡异的生物轮廓。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是一种拥有众多触手、身躯庞大、仿佛介于固体与液体之间的恐怖形象，它往往被描绘在壁画的高处，下方是无数渺小、扭曲的身影在对其进行跪拜或献祭。整个壁画风格给人一种极其压抑、疯狂的感觉。
“这些壁画……让人很不舒服。”叶清雪微微蹙眉，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壁画上弥漫的那种精神污染般的意味，让她本能地排斥。
凌云点了点头，他的感觉更敏锐一些。除了视觉上的不适，他还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废墟之中，残留着一种极其微弱、但却异常阴冷诡异的能量波动。这股能量属性与他之前接触过的死亡之力、魔气都不完全相同，更加古老，更加混乱，充满了某种“非理性”的意味，与这片星辰死寂的大环境看似格格不入，但仔细感知，又会发现它们似乎同出一源，都带着一种源自亘古的腐朽。
“这个文明……似乎崇拜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凌云站起身，神色凝重，“它们的毁灭，或许与此有关。”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方向。
“哎呀！这什么破路！硌死脚了！”苏小蛮一边蹦蹦跳跳地避开那些尖锐的怪石，一边抱怨着。她的探测法器在周围盘旋，反馈回来的数据大多是一片空白或者混乱的干扰信号。
石昊倒是走得大步流星，他皮糙肉厚，根本不在乎脚下那点硌绊。“我说小蛮妹子，你这玩意儿靠谱不？转了半天，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你懂什么！”苏小蛮白了他一眼，“越是这种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越可能藏着大秘密！嗯？”
她突然停下脚步，控制着一个金属蝴蝶探测器悬停在一块巨大的、斜插在地面的石板前。那石板大半被沙土掩埋，只露出一角，但露出的部分，似乎刻着比较清晰的图案。
“石头哥，快来，把这大家伙弄出来看看！”苏小蛮招呼道。
“好嘞！看俺的！”石昊来了精神，走到石板前，扎稳马步，双手扣住石板的边缘，低喝一声：“起！”
嗡！他双臂肌肉贲张，那沉重无比的巨大石板，竟然被他硬生生地从地里给拔了出来，带起大量的沙土碎石！
“轻点！轻点！别弄坏了！”苏小蛮赶紧喊道。
石昊小心翼翼地将石板平放在地上。这块石板保存得相对完好，上面刻着的图案和符号也比凌云他们看到的要清晰许多。图案的主体，是一个巨大的、充满了痛苦和疯狂意味的眼球，眼球的周围缠绕着无数粗大的、带着倒刺的锁链，将眼球死死束缚住。锁链的另一端，则延伸向图案的边缘，没入一片象征着虚无的刻痕中。
整个图案雕刻得极其传神，那被束缚的眼球仿佛还在微微转动，透出一股想要挣脱禁锢、毁灭一切的疯狂怨念。
苏小蛮只是盯着那图案看了几秒钟，就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脑子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刺痛，吓得她赶紧移开了目光，小脸有些发白。“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好邪门！”
就连神经大条的石昊，看着那被锁链捆绑的眼球，也感觉浑身不自在，嘟囔道：“这地方的古人，口味可真重……”
一直沉默地跟在后面的影七，阴影下的目光也在那眼球图案上停留了一瞬，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些，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实质性的威胁。
……
约定的时间到了，两组人在方舟旁汇合。
互相交流了勘探结果后，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看来没错了，这颗星辰在很久以前，确实存在过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凌云总结道，眉头紧锁，“但从遗迹的规模和状态看，这个文明毁灭得非常彻底，而且时间极其久远。”
“他们崇拜的……或者说，畏惧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叶清雪补充道，她回想起那些令人发狂壁画，依旧感觉不适。
“我这边发现的那个眼球图案更吓人！”苏小蛮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感觉多看一眼魂都要被吸走了！这文明怕不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吧？”
石昊挠着头：“管他们怎么死的，反正现在都死光了。问题是，咱们感受到的那点生命气息，跟这些阴间玩意儿有啥关系？总不能让咱们靠吸收这鬼地方的怨气来修炼吧？”
这也是众人最大的疑惑。遗迹中残留的能量阴冷诡异，与那充满生机的波动截然相反。那生命气息的源头，究竟在哪里？它又为何能在这片代表死亡和疯狂的文明废墟中顽强存在？
一切的答案，似乎都指向了远方那巨大的环形山脉深处。
凌云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沉默的山脉阴影，缓缓道：“休息一下，补充灵力。下一步，我们进入环形山脉，去寻找那生命气息的源头。我有预感，那里藏着这颗古星最大的秘密，也关系到我们能否在此地立足修炼。”
未知的危险，或许就在前方，但他们别无选择。在这片被宇宙遗忘的角落，唯有揭开谜底，才能找到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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