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移植了杀人犯的记忆后,我丈夫开始磨刀
>我发现丈夫移植了连环杀人犯的记忆芯片。
>他开始在深夜磨刀,哼唱死者家乡的民谣。
>警方告诉我,那个被称为“屠夫”的凶手专挑穿红裙的女人下手。
>而我昨天刚收到他送的新裙子——血一般刺眼的红。
>更可怕的是,我在他书房发现一张泛黄的旧照:
>二十年前的受害者,就站在我家现在的院子里。
>照片背面写着:“第三个,她挣扎得最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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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汗珠沿着我的脊柱滚落,像一条活物,黏腻地爬行。指尖下的触感坚硬、棱角分明,带着某种不祥的质感,彻底击碎了我残存的侥幸。它就那样躺在陈默公文包的夹层里,藏在一叠乏味的项目进度报告下面,像一个精心掩埋的诅咒。
一枚芯片。很小,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芯片表面蚀刻着几行微小的字母和数字,组合成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公司标识——那形状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生物组织的扭曲感。我的心跳猛地撞在肋骨上,发出擂鼓般的闷响。记忆移植?那个只在科技新闻惊鸿一瞥、旋即被伦理风暴淹没的禁忌技术?传闻它昂贵得如同购买另一个灵魂,并且游走在法律与道德最幽暗的边缘。陈默……我的丈夫,一个循规蹈矩、甚至有些刻板的软件工程师,他怎么会……
公文包被我慌乱地合上,金属搭扣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惊得我几乎跳起来。窗外,城市灯火在夜色里明明灭灭,映在光滑的包面上,像无数窥伺的眼睛。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那个陈默……最近那个眼神偶尔会空洞片刻、指腹无意识在桌面留下深深刻痕的陈默,那个在深夜厨房里响起的、持续不断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
我猛地回头,视线死死锁住紧闭的书房门。里面一片死寂。但我知道,那声音,那如同钝刀切割神经的“嚓…嚓…嚓…”声,很快就会再次响起。就像过去这令人不安的一周里,每个深夜都会准时降临的梦魇。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卧室,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毯上,大口喘息。黑暗中,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衣柜深处——那里挂着一件崭新的裙子,丝绸的,颜色像凝固的、尚未干涸的血液。昨天,陈默将它递给我时,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空洞的温柔。“晚晚,你穿红色,一定很美。” 他当时的声音很轻,轻得像羽毛,却在我心头压下了千斤巨石。
时间在恐惧的煎熬中缓慢爬行。当客厅古老的挂钟发出沉闷的“咚”声,宣告午夜十二点降临时,那等待已久的、如同地狱召唤般的声音,终于穿透厚重的门板,清晰地钻了进来。
嚓…嚓…嚓…
来了。
我屏住呼吸,赤着脚,像一缕幽魂,无声地滑到卧室门边。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木门上。除了那令人牙酸的磨砺声,还有一个……哼唱?那调子极其古怪,低沉、沙哑,断断续续,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荒腔走板,像某种古老的、被遗忘的祭祀歌谣。旋律里透着一种原始而野蛮的冰冷,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这不是陈默的声音,或者说,这绝不该是那个我认识了八年、喜欢肖邦夜曲的陈默会发出的声音!一股寒气猛地从尾椎骨窜上头顶,我的指尖瞬间麻木。
我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拧动门把手,将门拉开一条细不可查的缝隙。幽暗的光线从门缝挤入,勾勒出厨房门口那个背对着我的、熟悉又陌生的轮廓。
陈默穿着松垮的居家服,蹲在地上。他微微佝偻着背,肩膀的线条在昏暗中绷紧,透出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他的右手握着一把狭长的、闪着寒光的厨用剔骨刀。左手则拿着一块油亮的磨刀石。刀刃在石头上缓慢、稳定、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专注感来回拖动。每一次摩擦,都带起细微的火星,在黑暗中一闪即逝,发出那令人头皮炸裂的“嚓嚓”声。他一边磨,一边低低地哼着那支不成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歌谣。那声音仿佛不是来自喉咙,而是来自更深的、某个被遗忘的黑暗角落。
就在这时,他磨刀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哼唱声也戛然而止。
厨房里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侧过头。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木偶。厨房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线,刚好勾勒出他小半边侧脸的轮廓。嘴角……那嘴角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一个极其细微、冰冷、毫无人类温度的弧度。像面具上刻好的纹路。
下一秒,他猛地转回了头,继续磨刀的动作。那“嚓嚓”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急促,更用力,火星溅起得也更多。哼唱声也重新响起,调子依旧古怪,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亢奋?像一头闻到了血腥味的野兽。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用尽全力才遏制住即将冲口而出的尖叫。胃里翻江倒海,冰冷的恐惧像无数细针,刺穿了我的每一寸皮肤。我无声地、用尽全身力气将门一点点合拢,直到最后一丝光线被隔绝。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黑暗中,只有我粗重压抑的喘息和门外那越来越响、越来越急的磨刀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来自地狱的协奏曲。
第二天,厚重的窗帘也无法完全阻挡正午刺目的阳光。我蜷缩在客厅沙发的一角,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剩下一个被恐惧掏空的躯壳。手机屏幕一直停留在那个搜索页面上——本地新闻档案库。关键词:“屠夫”、“连环杀人案”、“二十年前”。
屏幕上显示着几条简短的、带着岁月尘埃气息的旧闻标题。其中一条链接被我用颤抖的手指点开过无数次。那是一则篇幅不长的警方悬赏通告,配着一张模糊的黑白翻拍照。照片上的男人,方脸,浓眉,眼神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透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麻木和空洞。通告下方,几行冰冷的铅字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里:
“…犯罪嫌疑人特征:男性,年龄约35-45岁,体态中等偏壮…作案手法极度凶残,受害者均为女性,致命伤集中于颈部…作案前有跟踪目标习惯…受害者均身着红色衣物…”
红色衣物!
嗡的一声,我耳畔轰鸣,眼前阵阵发黑。衣柜里那件血红的裙子,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我意识深处。陈默那句“晚晚,你穿红色,一定很美”如同魔咒,在脑海里疯狂回响,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来自深渊的寒意。是他!那个代号“屠夫”的魔鬼!他的记忆,他的嗜好,他凝固在芯片里的残暴灵魂……正在我丈夫的身体里苏醒!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恐惧几乎要将我吞噬时,门铃突兀地响了。
尖锐的电子音划破室内的死寂,吓得我浑身剧震,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我猛地抬头,惊魂未定地望向玄关。会是谁?陈默有带钥匙的习惯,从不会按门铃。难道是……他回来了?这个念头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门边,透过冰冷的猫眼向外窥视。门外站着两个男人,穿着深色的便服,站姿笔挺,神情严肃。其中一个年长些的,手里拿着一个深棕色的证件夹,正对着猫眼的位置。证件上,“警察”两个字清晰无比。
警察!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攫住了我。是恐惧?是抓住救命稻草的狂喜?还是更深的不安?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酸涩和双手的颤抖,用力拉开了门。
“您好,请问是苏晚女士吗?”年长的警察开口,声音沉稳有力,目光锐利地扫过我的脸,带着职业性的审视。他出示了证件,“市局刑警队的,我姓赵。这位是王警官。有些情况需要向您了解。”
“是…是我。”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侧身让开,“请…请进。”
两位警官走进客厅,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略显凌乱的沙发和茶几上还亮着屏幕的手机(上面赫然是“屠夫”的通告照片),最后落在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我身上。赵警官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没有过多寒暄,开门见山。
“苏女士,打扰了。我们正在重新梳理一桩陈年旧案,代号‘屠夫’的连环杀人案,您应该听说过?”他的目光带着探究。
我的心猛地一沉,点了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是这样的,”赵警官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凝重,“我们最近重启调查,发现了一些当年未曾充分留意的线索。其中一条涉及您丈夫,陈默先生。”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紧锁着我的反应,“根据我们查到的记录,大约两周前,陈默先生曾前往市郊一家名为‘彼岸方舟’的生物科技机构,进行了一次…非常规的医疗咨询。这家机构,背景复杂,主攻方向之一,就是非法的记忆移植技术研究。”
他观察着我骤然失血的脸,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重量:“我们高度怀疑,他接触的‘供体’来源,与‘屠夫’张铁柱有关。张铁柱在被执行死刑前,其脑组织数据曾被某些地下机构非法采集复制。苏女士,我们必须提醒您,张铁柱的作案特征极其鲜明,他……”赵警官的声音沉了下去,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他极度痴迷于目标身着红色衣物的视觉刺激。所有受害者,无一例外,在遇害时都穿着红色裙子。”
轰!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个炸雷,在我早已不堪重负的脑海中轰然炸开!眼前瞬间一片血红。衣柜里那件刺目的红裙,陈默空洞的微笑,深夜厨房里刺耳的磨刀声和那支来自地狱的古老歌谣……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一条冰冷黏腻的血线强行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绝望的深渊!
“红…红裙子…”我失神地喃喃,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一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站稳。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攫住了我,几乎窒息。
赵警官和王警官交换了一个极其严肃的眼神。赵警官站起身,语速加快,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苏女士,情况非常危险!请务必立刻跟我们离开这里!我们会安排安全地点。陈默现在在哪里?”
“他…他早上说公司有急事…”我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慌让思维一片混乱。离开?对,必须离开!这个地方,这个曾经的家,此刻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我几乎是本能地点头,像抓住救命稻草:“好…好,我跟你们走!我…我去拿件外套,马上!” 我转身就想冲向卧室。
“外套在门口衣架就有!”王警官的声音异常急促地响起,带着明显的阻拦意味,“苏女士,情况紧急,不要耽搁!现在就……”
他的话,被一阵清晰无比的、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打断了!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响亮得如同丧钟敲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赵警官和王警官脸色骤变,瞬间进入高度戒备状态,身体绷紧,右手同时闪电般按向了腰间的配枪位置。他们的目光如同利箭,死死钉在玄关那扇即将开启的门上。
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倒流,全部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瞬冻结成冰。极度的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连一声呜咽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门,带着死神降临般的缓慢和沉重,向内推开。
门外楼道的光线涌了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个狭长的、扭曲的光带。一个身影踏着那光带走了进来。
是陈默。
他穿着早上出门时那件浅灰色的休闲西装,手里拎着一个普通的超市购物袋,里面似乎装着几盒牛奶和水果。他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和平静,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二致,仿佛刚刚结束一次再普通不过的超市采购。
“晚晚?家里有客人?”他略带惊讶的目光扫过两位如临大敌的警官,最后落在我惨白如纸、写满惊恐的脸上。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异样,快得像错觉。随即,他嘴角习惯性地向上弯起,露出一个温和的、带着点疑惑的微笑,“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带着点关切。可这声音落在我耳中,却比那深夜的磨刀声更加刺耳,更加令人胆寒。那购物袋里露出的水果,苹果鲜红饱满,像一颗颗凝固的血珠。
“陈默先生,”赵警官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严肃和不容置疑的强硬,“我们是市局刑警。关于‘彼岸方舟’生物科技机构以及你近期进行的非法记忆移植行为,请立刻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现在,请你配合!”
赵警官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铁尺,狠狠砸在客厅凝滞的空气上。他向前一步,与王警官形成隐隐的钳制站位,手依旧按在腰侧,眼神锐利如鹰隼,锁死在陈默身上。
陈默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凝固了。像一张精心描绘的面具被突如其来的重锤击中,裂开了一道缝隙。那丝因“客人”而产生的轻微惊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错愕、茫然,甚至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他拎着购物袋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塑料袋发出窸窣的呻吟。
“警…警察?”他重复了一句,眉头紧紧锁起,目光在我惨白的脸和两位警官之间快速游移,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困惑和一丝被惊吓后的紧绷,“什么‘彼岸方舟’?什么记忆移植?警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就是一个普通程序员!”他试图往前走,想靠近我,“晚晚,这到底怎么回事?”
“站住!”王警官厉喝一声,身体微微前倾,气势迫人,“陈先生,请你配合!站在原地不要动!”
陈默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他脸上的表情彻底变了,那温和的假象被撕开,露出底下被冤枉的急躁和隐隐的愤怒。他猛地将购物袋放在玄关的矮柜上,动作有些重,里面的水果滚落出来,一个红得刺目的苹果“咚”地一声砸在地板上,滚了几圈,停在赵警官的脚边。
“配合?我怎么配合?”陈默的声音拔高了,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他摊开双手,像在展示自己的清白无辜,“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非法移植?那是科幻电影里的东西!我最近是去咨询过医疗服务,但那是因为我头痛!很严重的头痛!医生建议我去做更深入的神经检查,‘彼岸方舟’只是其中一家推荐机构,我去了一次,觉得不靠谱就再没去过!仅此而已!”他喘着气,胸膛起伏,目光灼灼地盯着赵警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般的激动,“你们不能凭这个就……”
他的辩解,带着一种近乎真实的委屈和愤怒,像一波汹涌的浪潮,瞬间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认知。头痛?神经检查?那枚芯片……难道真的是我误会了?那磨刀声,那诡异的歌谣,还有那件红裙子……会不会只是他压力太大产生的异常?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毒藤,竟然在这恐惧的废墟中悄然滋生,试图缠绕住我即将崩溃的理智。我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几乎就要开口……
“陈先生,”赵警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平稳,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力量,轻易地碾碎了陈默激动的辩解,也瞬间扼杀了我心底那丝可笑的侥幸,“你的头痛,是记忆移植排异反应最典型的临床症状之一!至于那枚芯片——编号‘tZ-0207’的非法记忆载体,技术溯源完全指向张铁柱的脑组织数据!”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陈默瞬间收缩的瞳孔,“还有,昨晚深夜,你在厨房里磨那把刀的时候,哼的是什么调子?”
赵警官的嘴唇开合,清晰地吐出几个破碎、古老、带着浓重边陲荒蛮气息的音节!正是昨晚从那扇门缝里钻入我耳中的、那支令人血液凝固的古怪歌谣!
轰!
仿佛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了陈默脸上所有的表情!那激动、委屈、愤怒的伪装,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堡,瞬间崩塌殆尽!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在刹那间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惨白。一种极其陌生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取代了所有属于“陈默”的情绪,瞬间覆盖了他的整张脸!那不是愤怒,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骤然揭穿了最深秘密的、冰冷的、非人的僵硬!
时间,在这死寂的对峙中,被拉长、扭曲,每一秒都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陈默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蜡像,只有胸口在剧烈地起伏。赵警官和王警官的手指紧紧扣在枪柄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紧绷如拉满的弓弦,锐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钉在陈默身上,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火药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临界点——
陈默僵硬的脸部肌肉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那空洞的、带着非人寒意的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短暂、极其剧烈的挣扎。像是两个灵魂在颅骨内疯狂撕扯。随即,那空洞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一种熟悉的、属于“陈默”的极度痛苦和茫然重新浮现出来,瞬间淹没了他的脸庞。他痛苦地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左手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呃…头…我的头…”他发出痛苦的呻吟,声音虚弱而颤抖,充满了真实的生理性折磨,“好痛…像要裂开了…警官…我…我真的…不知道…”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仿佛正承受着某种无形的酷刑。那剧烈的头痛似乎完全攫住了他,让他无暇他顾。
这突如其来的、真实的痛苦反应,让两位警官紧绷的神经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按在枪柄上的手指,略微放松了些许。赵警官紧锁的眉头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疑。
“陈默!”我失声叫了出来,看着他痛苦蜷缩的样子,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那痛苦太真实了!难道真的是排异反应?难道那个“屠夫”的灵魂还没有完全占据他?一丝混杂着恐惧、担忧和渺茫希望的复杂情绪猛地攫住了我。身体比思想更快一步,我下意识地就想冲过去扶住他。
“苏女士!别过去!”王警官低沉的警告声如同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就在这一刹那!
前一秒还蜷缩在墙角痛苦呻吟的陈默,身体如同蓄满力量的弹簧,猛地弹射而起!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灰色的残影!他撞开近在咫尺的王警官,目标明确得可怕——不是大门,而是客厅角落那张堆满技术书籍和杂物的书桌!
“砰!”王警官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冲力撞得一个趔趄。
赵警官反应极快,厉喝一声“站住!”,右手闪电般拔枪!
但陈默的速度更快!他扑到书桌前,根本无视那些散落的书籍,手臂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狠狠扫向桌面!书本、笔筒、文件架……稀里哗啦地被扫落一地!他的目标,是书桌紧靠墙壁的、那个被厚厚一叠A4打印纸压在最底下的、毫不起眼的硬壳旧笔记本!
就在赵警官的枪口即将抬起指向他的瞬间,陈默的手指已经抠进了那叠打印纸的边缘!他猛地一掀!
哗啦——
雪白的纸张如同受惊的鸽子,漫天飞舞。
一张泛黄的、边缘已经磨损卷曲的旧照片,随着纸片的纷飞,赫然暴露在刺眼的灯光下!它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像一块从时光坟墓里挖出的墓碑。
照片上,一个年轻的、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女人,穿着那个年代常见的碎花衬衫,站在一个院子的中央。她脸上带着一点羞涩的微笑,眼神清澈。背景里的青砖院墙,墙头摇曳的几丛熟悉的狗尾巴草,还有墙角那棵歪脖子石榴树虬结的枝干……
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那院子…那青砖墙…那棵石榴树…分明就是我现在所站立的这个房子的后院!一模一样!连墙角那块缺了一角的青砖都如出一辙!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从我的脚底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我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眼前一片发黑,身体晃了晃,全靠扶着旁边的墙壁才没有瘫软下去。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赵警官和王警官的目光也被那张照片牢牢吸住,他们的脸色在看清照片背景的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就在这死寂的、被巨大恐惧冻结的瞬间,陈默动了。他趁着所有人被那张恐怖照片震慑的零点几秒,那只刚刚掀飞打印纸的手,快如鬼魅般抓起照片,看也不看,手臂在空中划过一个极短的弧度,狠狠地将照片向我这边甩了过来!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冰冷的恶意!
那张泛黄的旧照片,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翻滚着,穿过漫天飞舞的洁白纸屑,精准地朝我的脸飞来。
啪。
一声轻响。它没有砸中我,而是擦着我的手臂,落在了我的脚边。
我如同被电击,猛地低下头。
照片背面朝上。
几行褪色的蓝黑色钢笔字,以一种极其僵硬、扭曲的笔迹,清晰地烙印在泛黄的相纸上。那字迹透着一股非人的冷酷,每一个笔画都像是用刀刻进骨头里:
“第三个。她挣扎得最久。1998.7.15”
第三个…挣扎得最久…1998年7月15日…
二十年前的夏天。就在这个院子里。就在我每天浇花、晒太阳的地方。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年轻女人,曾在这里绝望地挣扎、死去!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我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视线死死黏在那行字上,巨大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冰冷的墙壁也无法驱散那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
“抓住他!”赵警官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瞬间撕裂了客厅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王警官已经稳住身形,两人如同猎豹般同时扑向书桌旁的陈默!
然而,陈默的动作更快!在甩出照片、成功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那一刹,他根本没有丝毫停顿。身体借着掀桌和甩照片的反作用力,猛地向旁边侧滑一步,目标明确——客厅那扇通往狭窄后院的落地玻璃门!
“哗啦——!!!”
刺耳的爆裂声震耳欲聋!陈默竟然直接用自己的肩膀,像一头疯狂的犀牛,狠狠撞碎了厚重的钢化玻璃门!无数尖锐的玻璃碎片如同冰雹般四散飞溅,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炫目的死亡光芒!他的灰色西装肩膀处瞬间被撕裂,洇开一片暗红,但他仿佛毫无痛觉,身体借着冲势,毫不犹豫地从那个布满犬牙般玻璃碎茬的破洞中,一头扎进了后院沉沉的黑暗里!
“站住!”赵警官的怒吼紧随其后,他和王警官毫不犹豫,紧跟着从那破碎的洞口追了出去。玻璃碎片在他们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客厅里只剩下漫天飞舞的、缓缓飘落的纸屑,一地狼藉的玻璃碎片,还有那个破开的、通往黑暗的巨大洞口。冰冷的夜风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猛地灌了进来,吹得散落的纸张哗啦作响。
我瘫坐在墙角,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巨大的冲击和恐惧让我动弹不得,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皮囊。只有视线,死死地、不受控制地黏在脚边那张泛黄的旧照片上。照片背面那行扭曲的字迹——“第三个。她挣扎得最久。1998.7.15”——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灵魂深处。二十年前的血腥,就在脚下这片土地上演。
时间在极度的惊恐中失去了刻度。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后院的方向,传来几声模糊、短促的呼喝和沉闷的肢体碰撞声,紧接着是一阵凌乱而迅速远去的脚步声。追捕的声音似乎朝着巷子口的方向去了。
客厅里死寂一片。只有玻璃门破洞处灌进来的冷风,发出呜呜的悲鸣。我蜷缩在墙角,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陈默跑了…他受伤了…但他跑掉了…那个拥有“屠夫”记忆的怪物…他还在外面…他一定会回来…他一定会……
一个更恐怖的念头如同毒蛇,猛地噬咬着我的神经:照片!那张照片!他为什么特意甩给我?仅仅是为了制造混乱逃跑?还是……一种标记?一种宣告?宣告这个地方,这个沾满旧日鲜血的院子,是他的猎场?而穿着红裙子的我……是下一个“挣扎得最久”的目标?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不行!不能留在这里!必须离开!立刻!马上!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瘫痪般的恐惧。我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双腿软得像面条,每一步都虚浮踉跄。我跌跌撞撞地冲向玄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离这个被诅咒的房子越远越好!连外套都顾不上拿,手指颤抖着,痉挛般地摸向门锁的旋钮。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碰到冰冷的金属旋钮时——
笃…笃…笃…
三下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敲击声,突然从我的身后传来。
声音的来源……是那扇刚刚被撞破的、通往黑暗后院的玻璃门破洞!
我的身体瞬间僵直!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心脏狂跳得像是要冲破胸膛!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和泥土腥气的夜风,正从那破洞里幽幽地灌进来,拂过我裸露的后颈。
极度的恐惧让我失去了回头的勇气。全身的肌肉都僵死了,只有眼珠还能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旁边转动,用尽全部力气,看向客厅墙壁上那面镶嵌着装饰画的落地镜。
镜面光滑,清晰地映照出客厅的景象:一地狼藉的玻璃碎片,漫天飞舞后缓缓飘落的纸屑……还有,那个巨大的、破碎的玻璃门洞口。
洞口边缘,犬牙交错的玻璃茬在月光下闪着幽冷的光。
一只骨节分明、沾着新鲜泥土和暗红血迹的手,正无声无息地从洞口的黑暗阴影中伸出来,搭在了内侧残留的玻璃窗框上。那手指,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节奏,屈起指节,再次轻轻叩了叩窗框的金属边缘。
笃…笃…笃…
如同死神的敲门声。
镜子里,那只手缓缓收回。
紧接着,一个身影,如同从地狱深渊中缓缓升起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完整地出现在那个破碎的洞口。
是陈默。
他半边身体隐在院子的浓重黑暗里,半边身体被客厅残存的光线勾勒出来。肩膀处的西装撕裂,暗红的血迹在浅灰布料上晕开一大片。他的头发凌乱,沾着草屑和泥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痛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骨髓冻结的空洞。那眼神,像两口废弃多年的枯井,毫无生气,却又透着一种非人的专注,直直地穿透镜面,锁定了镜中映出的、僵立在玄关门边的我。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形成一个冰冷、僵硬、毫无温度的弧度。
一个微笑。
然后,他动了。不是冲进来,而是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踏过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走进了客厅。那双沾满泥土和血迹的皮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
他走得很慢,目标却异常明确——不是冲向玄关的我,而是径直走向客厅中央那张倒下的书桌旁。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镜子中我的影像。
他弯下腰,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从容。从散落一地的杂物中,准确地捡起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刀。狭长,冰冷,刃口在灯光下反射着雪亮、刺目的寒光。
正是他昨夜在厨房里,磨了许久的那把厨用剔骨刀。
他直起身,右手握着刀柄,刀尖斜斜向下。左手抬起,用拇指指腹,极其缓慢地、极其仔细地,沿着那雪亮锋利的刀刃,轻轻抹过。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穿透镜子,牢牢地锁住我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
嘴角那个冰冷的微笑,加深了。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金属摩擦般的沙哑质感,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板上:
“你…来了。”
时间在那一刻被冻结成永恒的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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