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梁宫变那天起,血海深仇在我心中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从未有过一刻停歇。相国苦心经营多年,未曾想到天赐良机,苏家送进宫来的女儿,竟与我生得如此相像。即是天意不可为,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我也要带着萧彻一起下去!”
沈朝歌的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决然之意,仿佛那复仇的誓言已然化作了实质,在这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着。
与此同时,“匪徒”们如同来时一般迅捷,带着劫掠的“财物”迅速消失在雨夜山林中。
现场除了幸存的苏家大小姐、仅存的护卫侍女,就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尸体。
“阿箬。”
沈朝歌开口,声音不再清冷,而是带上了一丝刻意拔高的、略显尖锐的颤抖,这正是她观察苏玉璃多日模仿来的腔调。
阿箬小跑到沈朝歌身边,声音带着哭腔,却咬字清晰:
“殿下!您没事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用身体为沈朝歌遮挡着夜风,同时快速检查着她身上的衣物首饰是否有破绽,动作麻利而隐蔽。
“无碍…”
沈朝歌在此刻已是苏玉璃。
沈朝歌的声音依旧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虚浮,
“快…快离开这!”
她紧紧抓住阿箬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去,既是表演,也是内心巨大压力的真实流露。
青刃看着眼前瞬间变脸的亡国公主,面具下的眼神幽深难辨。
他挥了挥手,几名东辰卫迅速清理了沈朝歌换装的痕迹,并将她原本的衣物处理掉。
“护送‘小姐’入宫!”
青刃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组东辰卫迅速的与死去的苏家护卫互换衣物。
护卫着马车,调转方向,朝着皇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轮碾压着泥泞的道路,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声响。
马车内,
“苏玉璃”挺直了脊背,靠在冰冷的车壁上。
脸上刻意维持的惊惶脆弱渐渐褪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片冰封的沉寂。她掀开一丝车帘缝隙,望向外面。
雨后的天空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巍峨森严的皇城轮廓在黎明的微光中逐渐显现,那高耸的宫墙、深不可测的皇城,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正张开黑洞洞的口,等待着她自投罗网。
那里本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地方。
现在却住着她不共戴天的仇人,萧彻。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仇恨的鼓点。
沈朝歌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父皇母后最后的面容,闪过无数倒在血泊中的南梁臣民。刻骨的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绕收紧,让她几乎窒息。
她猛地睁开眼,琉璃眸中寒光四射,所有的软弱和迷茫被彻底焚烧殆尽。
她抬手,指尖抚过左眼角那颗小小的、天生的泪痣,这是她与苏玉璃最明显的区别之一。
幸好,位置隐蔽,妆容可以稍作遮掩。
但在萧彻身边,任何一丝破绽都可能致命。
“殿下…”
阿箬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递过一个温热的手炉,又拿出干净的帕子,想替沈朝歌擦拭鬓角沾染的一点泥污。
沈朝歌没有拒绝,任由阿箬动作。
她看着阿箬那双圆溜溜、天生带笑的眼睛里此刻盛满的忧虑和忠诚,心中微微一暖。
她伸手,轻轻按在阿箬的手背上,指尖冰凉。
“阿箬,”
她的声音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恢复了原本的清冷,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记住,从此刻起,我是苏玉璃。你只需记住这一点。无论发生什么。”
阿箬的手微微一颤,随即用力点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奴婢明白!奴婢誓死保护…小姐!”
她将那声“殿下”硬生生咽了回去。
沈朝歌收回手,重新靠回车壁。
她摊开手掌,掌心赫然躺着那枚在泥泞中捡起的、刻着“蕴”字的羊脂玉佩。
玉佩冰凉,触感温润,却像一块烙铁烫在她心头。
谢蕴,那个眉若墨画、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在短短五年内,做到中书令,更是带领谢家成为世家领袖。
苏玉璃竟与他有私情!?
这枚贴身携带玉佩,是苏玉璃的秘密。
如今在沈朝歌手中,更是不知吉凶。
她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尖锐的棱角刺痛了皮肤。
晨曦初照,马车一路颠簸,终是缓缓抵达了宫门前。
在青石板铺成的御道上,望着前方满是铜钉的朱红色宫门,看着那护卫皇宫的第一道城墙,沈朝歌即便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掀起无尽的悲痛。
守卫宫门的禁军铠甲森然,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辆“劫后余生”的车驾。
“停车!来者何人,竟敢擅入宫门?”
此刻的她,深吸了一口凉气,将那最后一丝属于沈朝歌的情绪,狠心地彻底封存于心底深处。
她旋即迅速调整着自己的表情,那一双翦琉璃目中,刹那间再次蓄满了惊惧之色,还有那劫后余生方才会有的、如脆弱娇花般的泪光。
她微微颤抖着那纤细玉手,轻轻掀开了车帘的一角。
顿时,一张倾世容颜展露而出,可此刻,却因着刻意为之,显得格外苍白惊惶,却也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态,仿若受惊的小鹿,惹人怜惜。
“我是苏将军之女苏玉璃,奉旨进宫选秀。在京郊竟遭遇了穷凶极恶的山匪,实是凶险万分。快开门!我要见陛下!让陛下替我报仇!”
她带着恰到好处的哭腔,那话语间,还隐隐透着几分身为将门之女的跋扈余韵,在这寂静的宫门前,清脆响亮地响彻开来。
新的一日,便在这般情形下,拉开了帷幕。
而属于苏玉璃的戏码,也自此正式开场。
沈朝歌知晓,在这华丽却又熟悉的宫殿之中,步步皆藏着致命杀机。
而她,既已踏上这条复仇之路,便早已是退无可退,唯有历经重重磨难,淬炼出那足以复仇的利刃。
与此同时,那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的山坳之中。
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身姿儒雅不凡,手持一把白玉骨扇,扇面之上的山水墨画在阳光的映照下,似有灵动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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