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宫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砰砰磕头，语无伦次地证实着王敬庸的话，将当时的情景细节复述得清清楚楚，不敢有半分遗漏。
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
萧彻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指尖一下下敲击着紫檀木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仿佛敲在殿内众人的心尖上。
他面前的书案上，摊开的正是那封伪造的信函，以及一份刚刚由金吾卫呈上的、关于赵莽近日在京中嚣张跋扈、与漕帮往来密切、并大肆炫耀“宫中有人”的密报。
宫内私相授受，暧昧不清；
宫外仗势妄为，勾结匪类；
家族约束不力，品行不端……
这几条罪状，单拎出一条都足以治罪，如今数罪并发，简直是自寻死路！
萧彻缓缓抬起眼，那双墨色的瞳仁里没有任何温度。
他将目光投向殿外虚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血液的威严，清晰地传遍整个大殿：
“传朕旨意。”
王敬庸立刻躬身聆听，殿内所有侍立的宫人全部屏息凝神。
“刑部缉捕司主事赵莽，品行卑劣，贪财好色，勾结漕帮，横行市井，更妄言宫闱，玷污圣听。着即革去一切职务，押入刑部大牢，严加审讯其所有不法事，待查清罪证，从严定罪！”
旨意一出，如同第一道惊雷炸响。
革职查办，押入大牢，从严定罪！
这几乎已经宣判了赵莽的政治死刑，甚至可能连性命都难保。
但这还没完。
萧彻的声音继续响起，冰冷无情：
“容贵人李氏，御下不严，约束亲族不力，致外戚妄为，更兼此前冲撞贵妃，不知悔改。即日起，夺其贵人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非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待赵莽案审结后，再行论处！”
夺封号！贬庶人！打入冷宫！
这第二道惊雷，比第一道更加猛烈。
这不仅仅是禁足罚俸那么简单，这是彻底的毁灭！
容贵人，不，现在应该是李氏，她的后宫生涯，甚至她的后半生，已然葬送。
而“待赵莽案审结后，再行论处”这句，更是意味着她的命运将完全与赵莽的罪行捆绑，结局可想而知。
就连见惯风浪的王敬庸，眼角也微微抽搐了一下。
陛下此举，堪称雷霆万钧，毫不留情，甚至不给容贵人辩解的机会。
这不仅是惩治容贵人和赵莽，更是对后宫所有妃嫔、以及所有倚仗宫中势力在外胡作非为的外戚的一次严厉警告和震慑！
“奴才遵旨！”
王敬庸压下心中震动，高声应道，随即立刻转身出去传旨。
旨意如同插上翅膀，瞬间传遍整个皇宫的角落。
缀霞轩内，刚刚还在为如何获得圣宠而盘算的容贵人，听到宣旨太监那冰冷的声音和残酷的判决，如遭五雷轰顶，当场尖叫一声，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待她悠悠转醒，正要被内侍拖拽到冷宫去。
“不——！放开我！我是被冤枉的！我要见陛下！我要向陛下解释！”
容贵人疯了一般挣扎着，发髻散乱，衣衫不整，哪里还有半分贵人的模样，只剩下濒临绝境的疯狂与绝望。
她猛地挣脱了两名小太监的钳制，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跌跌撞撞地朝着紫宸殿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只要见到陛下，只要能向陛下解释清楚，她一定还有活路！
“陛下！陛下饶命啊！臣妾是冤枉的！陛下——！”
她凄厉地哭喊着，声音嘶哑，划破了皇宫的宁静，引来无数宫人侧目，却无人敢上前阻拦，也无人敢声援。
她一路跌跌撞撞，不顾宫人的阻拦和侍卫的呵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冲到了紫宸殿的宫门口。
此时的紫宸殿，庄严肃穆，气氛凝重如铁。
容贵人被殿外的侍卫拦了下来，她发髻尽散，脸上泪痕交错，衣衫被扯得更加破烂，狼狈不堪。她跪在冰冷的丹墀下，朝着紧闭的殿门，声嘶力竭地哭喊：
“陛下！臣妾冤枉啊！求陛下开恩，容臣妾面圣陈述！那封信是假的！是她！一定苏玉璃伪造陷害臣妾的！陛下！求陛下见臣妾一面！一面就好！陛下——！”
她的声音凄厉而绝望，带着血泪，在寂静的宫门前回荡，闻者无不恻然。
殿内，萧彻早已听到了外面的哭喊。
他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仿佛外面只是一只聒噪的蝉鸣。
他手中端着一盏刚沏好的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王敬庸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圣意，低声请示：
“陛下，容……李氏在外哭闹求见，是否……”
萧彻缓缓吹了吹茶沫，深邃的目光落在碧绿的茶汤上，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聒噪。”
仅仅两个字，便定了李氏的结局。
王敬庸心中一凛，不再多言，转身对殿外沉声喝道：
“陛下有旨，庶人李氏，疯言疯语，污蔑贵妃，冲撞圣驾！拖下去！严加看管，不得再让她靠近紫宸殿半步！”
“是！”
殿外侍卫齐声应道，上前架起还在哭喊挣扎的李氏。
“不——！陛下！陛下！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是被冤枉的——！”
李氏的哭喊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微弱，最终被强行拖拽着，消失在宫墙的尽头，只留下几声绝望的呜咽，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紫宸殿内，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场由沈朝歌精心点燃的大火，在萧彻的推波助澜下，终于烧向了它既定的目标，留下一片狼藉与灰烬。
而宫外，赵莽还在某处漕帮据点与人饮酒作乐，吹嘘着自己的“宫中关系”，下一秒就被破门而入的刑部衙役和玄甲军士直接锁拿，酒醒后面对的是阴森恐怖的刑部大牢和无穷无尽的审讯。
风暴骤起，又迅速落下帷幕，留下的是无尽的唏嘘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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