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震动缓缓平息,翻涌的沙海重归死寂,只留下满目狼藉和一个个吞噬生命的流沙坑。绿洲已不复存在,唯有众人立足的这座暗青色穹顶,如同汪洋中的孤岛,屹立在黄沙之上。
惊魂甫定,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脚下这救了他们性命的奇异建筑上。穹顶由巨大的石块垒砌而成,石质非玉非铁,触手冰凉坚硬,表面刻满了风雨难以磨灭的、扭曲诡异的纹路,似文字又似图腾,散发着古老而沧桑的气息。
“这是……什么地方?”一名亲兵喃喃道,声音带着敬畏。
石悍蹲下身,仔细抚摸着那些纹路,黝黑的脸上满是震惊与困惑:“从未见过……这石料,这纹饰,绝非本朝乃至前朝所有……像是……更古老的东西。”
秦刚忍着伤痛,指挥还能行动的人警戒四周,沉声道:“不管这是什么地方,此地不宜久留。沙陷虽停,但难保不会再来,那些马匪也可能去而复返。”
然而,当他们试图离开穹顶,寻找出路时,却发现周围的流沙虽然不再扩张,却也没有凝固的迹象,依旧如同危险的沼泽,无法通行。他们被困在了这座突然出现的遗迹之上。
“看来,只能从这上面想办法了。”冷凝霜清冷的目光扫过穹顶。她注意到,在穹顶最高处,有一块巨大的圆形石板,与周围石块的接缝处似乎更为规整,像是一道门户。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凌无影再次出现了异状!他身体开始无意识地扭动,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脖颈处的青灰纹路变得灼热发亮,丝丝缕缕的黑色煞气不受控制地溢出体表,如同受到吸引般,飘向穹顶最高处的那块圆形石板!
更让人心惊的是,那圆形石板中心,一个原本毫不起眼的凹槽,在接触到逸散煞气的瞬间,竟微微亮起了一丝幽暗的光芒!
“这遗迹……在吸收凌大哥的煞气?!”沈清羽骇然失色。
凌无影体内的煞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这虽然暂时缓解了他体内力量的冲突,让他痛苦的神色稍有缓和,但他本就微弱的生机,也随着煞气的流失而加速流逝,脸色变得更加灰败!
“必须阻止他!”冷凝霜强提内力,试图封住凌无影周身穴道,阻隔煞气外泄。
然而,她的内力甫一接触那外泄的煞气,便被一股阴寒死寂的力量狠狠弹开,根本无法靠近!
“没用的!”石悍脸色凝重,“这遗迹邪门得很,似乎与他体内的力量同源!它在主动汲取!”
眼看凌无影的气息越来越弱,沈清羽心急如焚。他猛地想起玄胤师伯传授《寂灭心经》时提及的“寂灭非死,涅盘新生”的奥义,又看了看手中那柄与心经隐隐共鸣的“守心”短剑。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不再试图阻止煞气外泄,反而运转起自身那微弱的内力,模仿着《寂灭心经》中引导、包容的意境,小心翼翼地接触那外泄的煞气,试图……将其引导向那圆形石板!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尝试!他的内力与这精纯的幽冥煞气相比,如同萤火之于皓月,稍有不慎便会被煞气反噬,瞬间毙命!
但奇妙的是,当他将“守心”短剑握在手中,那股温润平和的气息似乎能护住他的心神,让他勉强抵御住煞气的侵蚀。他屏息凝神,以内力为丝,极其缓慢地,将那缕缕黑气,如同牵线木偶般,一点点引向石板中心的凹槽。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沈清羽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湿透衣背。但他能感觉到,随着煞气被更有秩序地引导注入,那圆形石板的光芒不再那么幽暗刺眼,反而变得稳定起来,石板上那些诡异的纹路也仿佛被逐渐点亮,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
终于,当最后一缕不受控制的煞气被导入凹槽后——
“咔哒……”
一声沉闷的机括转动声自脚下传来!那块巨大的圆形石板,竟缓缓地向内旋转,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漆黑洞口!一股混合着尘土和古老气息的冷风,从洞内呼啸而出!
洞口打开了!
而凌无影,在煞气停止外泄后,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所有声息,仿佛刚才的异动耗尽了他最后一点生命力。
“凌大哥!”沈清羽扑到榻前,探其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脉搏也近乎停滞。
“他……他不行了……”沈清羽声音颤抖,充满了绝望。
秦刚和冷凝霜也围了过来,看着凌无影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状态,脸色都难看至极。
“这地宫……或许是他唯一的生机。”石悍看着那幽深的洞口,沙哑地道,“既然这遗迹与他力量同源,其中或许有能救他的东西。留在外面,必死无疑。”
绝境之下,别无选择。
秦刚深吸一口气,下令道:“留下两人看守马车和物资,其余人,随我下去!记住,一切小心!”
他率先点燃火把,毫不犹豫地踏入洞口。沈清羽将凌无影背起,冷凝霜紧随其后,石悍与另外四名亲兵也跟了上来。
石阶陡峭向下,深入黑暗。火把的光芒只能照亮周围数尺,两侧是粗糙冰冷的石壁,上面同样刻满了那种诡异的纹路。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气息,但奇怪的是,并无一般地下空间的潮湿感,反而十分干燥。
向下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火把的光芒摇曳着,勉强照亮了眼前的景象。这是一个宏伟的圆形大厅,穹顶高耸,四周立着数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石柱,柱身上雕刻着更加复杂、充满蛮荒气息的图案。大厅中央,有一个凹陷的圆形池子,池中并非水源,而是铺满了某种黑色的、如同沙砾般的物质。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尽头,那里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造型奇异的青铜祭坛。祭坛呈八角形,每个角上都摆放着一盏早已熄灭的青铜灯。祭坛中央,供奉着一尊非人非兽、面目模糊的暗色石像,石像双手托举着一个空空如也的玉盘。
整个地宫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死寂而又带着一丝神圣与邪异交织的矛盾气息。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一名亲兵被这宏大的景象震慑,声音带着颤抖。
沈清羽背着凌无影,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中央的黑色池子吸引。他怀中的凌无影,身体似乎又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那池中之物对他有着某种特殊的吸引力。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众人进来的洞口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紧接着,是碎石滚落的声音!
“不好!入口被封死了!”负责断后的亲兵惊恐地喊道。
众人急忙回头,只见来时的通道,已被一块不知从何落下的巨大断龙石彻底堵死!
他们,被彻底困在了这座神秘而诡异的地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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