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磊手里拿着刚刚记录的通话反馈表：
“目前打了128个电话，有91家经销商态度明显软化！
有3家甚至直接说‘小陈啊，不是哥不想卖你们的货，是上面有人放话了，不让和南风厂走太近……’虽然没具体说谁，但暗示很明显了！
还有一家泉南的老客户悄悄说是王家的人。”
顾雪琪和伊毅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确认。
“哪家说的？”伊毅追问道。
“泉南的‘劲动体育’，老板姓郑，是我们合作三年的老客户了。”
陈磊压低声音，提醒道：
“郑老板在电话里叹气，说‘小王啊，这次真对不住，但王家发了话，我们这些小本生意得罪不起，不过你放心，你们那几款基础t恤我照样卖，别的就先缓缓吧。’”
伊毅点点头：“标记绿色，重点维护。还有其他信息吗？”
“有！”老陈翻看记录，“还有25家态度强硬，直接要求全额退款，连折旧费都不愿承担，说话很难听。按您的标准，标记红色了。”
“好。”伊毅拍拍老陈的肩膀，“继续打，把所有经销商过一遍，晚上七点，我们开会汇总。”
老陈离开后，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给房间镀上一层温暖的色调。
顾雪琪看着伊毅在光影中的侧脸，忽然轻声说：
“伊毅，谢谢你。”
伊毅转过头，有些意外：“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慌乱，谢谢你扛起这些。”
顾雪琪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陆续亮起的灯火，
“你知道吗，刚才在销售部，看到那些退货单的时候，我脑子一片空白。如果不是你在，我可能已经……”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伊毅温和地打断她。
“南风厂转型这么顺利，你是最大的功臣，我只是在你搭建的舞台上，做了些补充。”
这不是客套，是他的真心话。
顾雪琪的魄力、执行力，对市场的敏锐，都是南风厂能走到今天的关键，他的研发指导，顾雪琪的服装设计，都只是基础而已。
顾雪琪摇摇头，转过身面对他，眼神认真：
“不，伊毅，我很清楚自己的局限。我擅长冲锋，但不擅长谋略；敢打敢拼，却缺乏耐心。而你……”
她顿了顿，“你就像定海神针，无论风浪多大，都能稳得住。我们……是互补的。”
最后四个字说得很轻，但落在伊毅耳中，却重若惊雷。
他看着顾雪琪，这个曾经对他疏离、戒备的妻子，此刻眼中充满了信任甚至依赖。
两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闪过——
她为他熬药时的专注，陪他去医院的坚定，看着他指导研发时的崇拜，还有此刻并肩作战的默契。
某种情感在心底悄然生长，像春天的藤蔓，不知不觉已经缠绕成网。
“雪琪。”伊毅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等这次风波过去，我们……”
话未说完，办公室门又被敲响，顾雪琪慌忙退开半步，脸颊微红：
“进、进来。”
进来的是顾凝霜，她手里捧着两盒外卖，眼睛在姐姐和姐夫之间转了转，露出促狭的笑：
“哟，我是不是打扰什么了？不过再怎么郎情妾意也得吃饭啊！
爸妈让我送来的，说你们肯定忙得顾不上吃饭。”
顾雪琪瞪了妹妹一眼，接过饭盒：
“就你话多。”
伊毅笑着摇摇头，接过另一份：
“谢谢凝霜，厂里现在怎么样？”
“生产线一切正常，研发部那边张工说【吸湿排汗技术】又有新突破，等你们有空去看看。”
顾凝霜汇报完，又凑到顾雪琪耳边小声道。
“姐，姐夫刚才是不是要说什么重要的话？我是不是真打扰了？”
“去去去！”
顾雪琪把她推出办公室，关上门，回头时正好对上伊毅含笑的眼睛。
两人相视一笑，刚才被打断的微妙气氛，在笑容中化为了更自然的亲近。
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厂区灯火通明。
退货危机尚未解除，前路仍有荆棘，但此刻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两颗心却前所未有地靠近。
他们坐在茶几旁打开饭盒，简单的两荤一素，却吃得格外香甜，偶尔交流几句对接下来行动的设想，偶尔安静吃饭，空气中流淌着无需言语的默契。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并肩作战，也是第一次，顾雪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有伊毅在，她不再需要独自扛起所有重担。
而伊毅看着灯光下顾雪琪认真思考的侧脸，心中某个角落变得柔软。
或许，这段始于责任的婚姻，正在悄然开出一朵不一样的花。
……
晚上七点，销售部会议室灯火通明。
所有销售人员都在场，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厚厚的通话记录和评估表，经过一个下午的密集通话，137家经销商已经全部联系完毕。
伊毅和顾雪琪坐在主位，老陈站在白板前做汇总报告。
“按照伊先生的策略，我们下午共完成137家经销商的回访电话，全部录音，结果比预想的还要好！”
老陈的声音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
他指着白板上已经贴好的三色标签：
“红色标记，态度强硬、毫不留情面的经销商，共29家，占21.6%；这些我们已经明确，未来不再合作。”
“黄色标记，态度矛盾、表达愧疚但未透露内情的，共70家，占51.4%；这些我们保持观察，如果后续表现良好，可以继续合作。”
“绿色标记，态度诚恳、表达为难并暗示或明示背后原因的，共37家，占27%。”
老陈说到这里，声音提高，“其中6家明确提到了‘王家’或‘上面的压力’，另外31家用‘大人物’‘得罪不起的人’等字眼暗示。最重要的是……”
他看向伊毅，眼神发亮：
“泉南的‘劲动体育’郑老板，在通话结束后十分钟，又用私人手机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老陈将手机短信投影到白板上，只有短短一句话：
“陈兄，透个底，是王家五房那边放的话。对方说了，只要南风厂低头认错，事情还有转圜余地，你们是不是得罪了王五爷家的什么人？”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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