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骞刚在侍妾的服侍下躺下,睡意朦胧间,一声沉闷如惊雷、却又远比雷声更具毁灭性的巨响,猛地从东城方向传来!
那声音仿佛直接捶打在心脏上,震得床榻都微微发颤,窗棂嗡嗡作响。
“什么声音?!”马骞瞬间惊醒,肥胖的身躯猛地从床榻上弹坐起来,睡意全无,只剩下满心的惊悸。
他从未听过如此骇人的声响,那不似人间应有的动静,倒像是雷公震怒,或是地府洞开。
“老爷……”身侧的侍妾也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
“更衣!快!”马骞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一把掀开锦被。侍妾手忙脚乱地帮他套上外袍,系带的手指都不利索了。
几乎同时,府内护卫统领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家主!东城方向有异动,似有巨变!”
马骞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他光着脚,几乎是跌撞着冲出房门,来到院中。
只见东城方向的天际,隐隐有红光闪动,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快去查!到底发生了何事?!”马骞对着护卫统领厉声喝道,声音却因紧张而显得有些尖利。
护卫统领领命而去,马骞则在院中焦躁地踱步,夜风吹在他身上,却吹不散那股从心底冒出的寒意。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方才宴席上王玉瑱那看似妥协的笑容,以及离开时那句意味深长的“期待诸位明日表现”。
不会的……怎么可能?那不过是个贪财的纨绔子弟……他不断安慰自己,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过去。终于,护卫统领连滚带爬地冲了回来,脸色煞白如纸,连礼仪都顾不上了,声音带着极度的惊恐:
“家…家主!不好了!是孙府!孙府……没了!”
“没了?什么叫没了?!”马骞一把揪住统领的衣领,目露凶光。
“炸…炸没了!”护卫统领语无伦次,比划着,“整个孙府,一片焦土,什么都没剩下!墙倒屋塌,地上全是深坑,还在着火!听…听逃出来的邻人说,爆炸接二连三,地动山摇!孙家……孙家上下,恐怕……恐怕一个活口都没能出来!”
“轰——!”
这番话,比方才那声爆炸更猛烈地在他脑海中炸开。
马骞如遭雷击,揪着衣领的手无力地松开,踉跄着倒退数步,肥胖的身躯几乎站立不稳。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个活口都没有……连府邸都被夷为平地……
这根本不是寻常的仇杀或意外!这是斩草除根,是毁灭一切痕迹的血腥手段!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王玉瑱那张年轻、俊朗,此刻想来却如同修罗般冷酷的面容。
原来,那看似人畜无害的微笑之下,隐藏的是如此狠厉决绝、无法无天的杀心!
他们用几千两银子试图打发的,不是一个贪财的公子哥,而是一个手握生杀予夺大权,并且毫不介意用最酷烈的方式展现力量的煞星!
“他…他怎么敢……这可是在嶲州城!这可是…” 马骞喃喃自语,声音嘶哑,浑身冰凉。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那种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让他窒息。
孙宝财只是言语上有所冒犯,试探着给出了贿赂,便落得如此下场。
那他马骞呢?他可是这盐场利益链条上至关重要的一环,是架空刺史的实际执行者!王玉瑱下一个要对付的,会是谁?
巨大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望着东城那片似乎还在隐隐发红的天空,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今夜,他彻底失眠了。
……
孙府被夷为平地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在天亮前就传遍了嶲州城的上层圈子。
当心腹管家将这个消息,连同那骇人听闻的细节——满门尽灭、府邸成墟、无一活口,颤声禀报给赵辞远时,这位素来沉稳的家主,正端着一盏清晨的漱口茶。
“哐当——”
精致的瓷盏从他瞬间失力的手中滑落,在青石地板上摔得粉碎,温热的茶汤溅湿了他的袍角。赵辞远却浑然未觉,只是僵在原地,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他虽然早已料到王玉瑱绝非善与之辈,却也万万没想到,这位年轻公子的手段竟如此酷烈、如此血腥、如此……不留余地!
这已远超寻常的利益倾轧或警告,这是最赤裸裸的毁灭,是毫不掩饰的恐怖统治!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猛地窜上天灵盖,让他四肢冰凉。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象着孙家祠堂那血流成河的场景,想象着那震天动地的爆炸将一切化为乌有……这真的是那个在宴席上谈笑风生、甚至看似被银钱“收买”的世家公子所为吗?
恐惧之后,涌上心头的,是近乎眩晕的后怕与庆幸。
幸好……幸好那夜……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那夜放下所有身段与尊严,冒险深夜前往王玉瑱府上投诚,恐怕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最至关重要的决定!
若他当时稍有迟疑,或是存了首鼠两端的心思,那么今日清晨化为焦土、满门死绝的,恐怕就不止孙家一处了!
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感到后怕,而不是躺在冰冷的血泊中,全赖那夜的正确抉择。
他猛地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清醒。
随即赵辞远转向侍立一旁、同样面无人色的管家和几名核心子弟,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一字一句地命令道:
“传我命令,即日起,赵家所有人,没有我的亲口允许,谁也不许踏出府门半步!所有与外界的生意往来,暂由几位老掌柜代理,一切从简。对外就说……家主染病,需闭门静养。”
他看着家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加重了语气,近乎低吼:
“都给我听清楚了!嶲州的天,马上就要变了!孙家,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在下一场风暴来临之前,谁要是敢擅自行动,给家族惹来祸端,不用外人动手,我亲自执行家法,绝不容情!”
众人从未见过家主如此声色俱厉,都被震慑住,连忙躬身应诺,匆匆下去传达命令。
赵辞远独自一人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望向孙府方向那似乎仍未散尽的烟尘,目光深沉。
他知道,王玉瑱用孙家的毁灭,向所有嶲州的势力宣告了他的到来和他的规则。这不是谈判的开始,而是清场的号角。
“乱世用重典……这位王公子,是要用血与火,重塑嶲州的秩序啊。”他低声自语,袖中的手微微握紧。
“也好,既然已经上了船,那便……只能随波逐流,不,是乘风破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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