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田的毒誓像一道催命符，让整个上海滩的空气都凝固了。日伪的报复行动，不再是之前那种有重点的搜捕，而是变成了一场失去理智的、无差别的恐怖风暴。
76号的特务们像疯狗一样被放了出来，他们不再需要确凿的证据，只要一丝怀疑，甚至只是一个匿名举报，就可以闯进任何人的家里。深更半夜，砸门声、呵斥声、哭喊声此起彼伏。街上随处可见被反绑双手、头上罩着黑布的人被推搡着押上囚车。监狱人满为患，刑讯室的灯火通宵不灭，惨叫声让路过的人毛骨悚然。
连坐保甲制度让邻里之间变成了互相监视的牢笼。今天这家男人被抓走，理由是“形迹可疑”；明天那户全家被带走，因为邻居举报“深夜有陌生人来访”。人人自危，见面不敢多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猜忌。白色恐怖如同浓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顾清翰和陆震云藏身的安全屋，虽然位置隐秘，但也感受到了这股逼近的寒意。他们甚至能听到不远处巷子里传来的搜查动静。储存的食物和清水不敢一次性购买太多，生怕引起注意。夜晚几乎不敢点灯，只能靠耳朵捕捉外面的任何风吹草动。以往相对安全的联络点，现在也变得岌岌可危，每次接头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外面像梳子一样篦了好几遍了，”阿成在一次极其谨慎的碰头时，压低声音对顾清翰说，“好几个老关系点附近都出现了生面孔，晃来晃去。咱们这儿，恐怕也不绝对安全了。”
顾清翰脸色凝重地点点头。他知道，池田这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挖地三尺。这种疯狂之下，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致命。
屋漏偏逢连夜雨。几天后，一个坏消息通过极其曲折的渠道传了过来：负责城西一带部分次要物资传递的老王，被捕了。
老王是个老交通员，为人谨慎，只负责传递一些不涉及核心机密的物品，甚至不清楚顾清翰小组的具体情况和藏身点。但他知道几个用于中转的非紧急联络站，也隐约听说过“判官”这个代号的存在。
被捕后，老王遭受了严刑拷打。据说被打得遍体鳞伤，但他咬紧牙关，只承认自己倒卖了些紧俏物资，对地下活动一问三不知，坚决不吐露任何有用的信息。
消息传到安全屋，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老王是条汉子！”阿成红着眼睛，狠狠捶了一下墙壁，“可他撑不了多久的……76号那帮畜生，有的是手段……”
陆震云沉默着，眉头紧锁。老王不知道核心秘密，这是个缓冲。但敌人不是傻子，他们会把老王接触过的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像蜘蛛网一样慢慢收拢。那几个中转站虽然次要，但一旦被盯死，就会像断掉的线头，可能被顺藤摸瓜。危险，正在以另一种方式，悄然逼近。
顾清翰走到窗边，透过缝隙看着外面死寂的街道。他知道，老王被捕像一个信号，意味着敌人这张疯狂的大网，已经扫到了他们的边缘。暂时的安全，只是一种假象。下一次敲门的，可能就不是邻居，而是76号的魔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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