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颂并没有急于求成。每天,他都会在无菌病房里陪安雅待上一小段时间,从不带着实验仪器,也不带着提问清单,而是一些细小的东西:糖果、热牛奶、带图案的纸和笔。
一开始,安雅只是戒备地看着他,直到那颗糖的甜味在舌尖融化,她才会偶尔点点头或轻轻摇头。唐颂从不追问,只是把她的反应记在心里。渐渐地,他发现她会在他出现时,下意识地放松一些,甚至在看见糖果盒时,眼神里会闪过一瞬间的期待。
他从味觉开始,一点点延伸。
“今天是蜂蜜味的,你要不要试试看?”
安雅迟疑后点头,他便笑着把小包装递过去。
她含着糖的时候,他才会轻声说起一些与实验无关的话题:比如新星基地外的花园、科研区的猫、或者别的孩子们会玩的游戏。他注意到,当“花”“风”“歌”这些词被提起时,安雅会下意识露出一种近乎陌生的神情,像是努力回忆某些被深埋的东西。
几天后,他开始拿来彩色的笔和纸,随意在上面画一朵花,推到她面前。安雅盯了很久,手指微微颤抖,然后慢慢接过笔,笨拙地画了几条歪歪扭扭的线。唐颂没有笑,也没有评价,只是默默把那张纸收好。
他很清楚,这不仅仅是涂鸦,而是一种沟通。安雅的记忆中被强行塞入了恐惧和痛苦,他必须给她一点点机会,去用最温和的方式找回自己。
从她偶尔的点头和极轻的声音里,唐颂捕捉到一些零散的信息。
她的名字叫做安雅。
她曾经被关在黑暗的房间里,注射让她全身灼烧的液体;有人让她重复“坚持”“战斗”之类的词;有一次她几乎死去,却被冰冷的药剂拉回。
唐颂没有把这些片段立刻拿去做分析,他只是轻轻记录,然后在下一次谈话时换个角度,再让她自行提起。
安雅慢慢开始在他面前眨眼或用点头回应,而不是只会死死盯着监护仪的滴答声。她甚至会伸手去拿唐颂带来的笔,哪怕只是画一条不知所云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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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很安静,只能听见监护仪的滴答声。空气里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陌生又让人害怕。安雅坐在床上,抱着薄薄的被单,眼睛盯着窗外那片她从未见过的天空。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在一个安静、温暖的地方醒来。
最初的几天,她只是躺在病床上,看着那雪白的天花板。周围的空气没有血腥味,没有那些刺鼻的药液气味,也没有金属床板上传来的链条声。但她仍然害怕,害怕有人会推开门、把她拖回那片无尽的黑暗。
有时候,她会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自己的心跳,沉重而紊乱;还有那些尖叫声、燃烧感、冰冷的注射器的记忆,如影随形。她不懂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也不相信所谓的“安全”是真实的。
但——噩梦似乎真的结束了。
那个叫唐颂的人每天都会来,不会问很多问题,只会带来糖果和一些五颜六色的小东西。
起初,她对唐颂充满了本能的防备。
他每天都会来,带一些奇怪的小东西——糖果、慕斯、还有彩色的笔。她没见过这样的人:不逼问,不命令,也不让她做任何她不愿意做的事。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等她自己伸手去拿。
他不靠近,也不碰她,只是坐在不远的地方,用很轻很慢的声音和她说话。
唐颂会讲一些她听不懂的东西——花园、风、猫、游戏。
那些词在她的脑海里像破碎的玻璃,有时会闪光,有时会刺痛。
第一次吃到甜味的时候,她的心口好像微微颤了一下,仿佛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过类似的味道。那一瞬间,她第一次没有害怕。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拿起了笔,但当那几条歪歪扭扭的线出现在纸上时,她发现,唐颂看着她的眼神并不是审视,而是……像在等她说点什么。
那眼神中有着让她感到奇怪的温度。
她开始偷偷观察他:他走进房间时的步伐,他说话前的停顿,他在拿数据板记录时微微皱起的眉。她发现,每当自己皱眉或者呼吸急促,他都会放下手里的东西,等她平静下来再继续。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耐心。
直到今天,她终于觉得,也许……这里的人不会伤害她。
唐颂正在翻看投影上的数据,像往常一样安静。安雅手里攥着一颗糖,犹豫了很久,还是慢慢开口,声音沙哑而颤抖:“……我……可以帮你。”
唐颂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那一瞬间,她想缩回去,可是又强迫自己没有退。
她低下头,攥紧了手里的笔,指尖微微发抖。那不是一个请求,也不是恐惧的求饶,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渴望。
她记得那些痛苦,记得那些黑暗,记得那些无数次想要死去却被强行拉回的瞬间。她不想再有人经历她经历过的事。即便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那些实验的真相,但她知道唐颂在寻找答案。
她想帮助他。
只是,她的声音太小,小到像是怕被自己吓到一样。可唐颂听懂了,他只是在她身旁安静地点了点头,轻声说:“不用急,我们会一步一步来。”
安雅的眼神紧紧盯着床边的地板,好像在犹豫着是否该说出某件事。
唐颂没有打断,只是轻轻把糖盒推到她手边,等她先伸手去拿。
过了很久,她终于抿了抿嘴唇,轻声道:“……梦。”
唐颂微微前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温和:“你做梦了吗?”
安雅轻轻点头,眼睛依旧没有抬起。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害怕惊扰到什么,“……火……很大的火。”
她停顿了一下,呼吸有些急促,手指下意识揪紧了被单。
唐颂立刻注意到她的紧张,放低声音:“没关系,你不必勉强自己。我们可以一点点来。”
安雅闭上眼睛,仿佛在寻找词语:“……很大,很大……一头牛。”
唐颂愣了一下,心想自己可能听错了,但没有追问,只是轻轻重复她的话:“一头牛?”
“嗯……”安雅的声音像风里颤抖的细线,“它身上……全是火……好像一直在看着我。”
她说到这里,猛地停下,呼吸急促,脸颊微微发白。
唐颂立刻伸手按下监护仪,示意旁边的护士准备安抚剂,但最终没有用上。他只是在她床边坐下,轻声道:“没事了,这里没有火,没有怪物。你很安全。”
安雅缓缓睁开眼,嘴唇颤了颤:“他们……会……说它的名字……”
她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哈……苏特。”
唐颂的手指在膝盖上顿了一下。这个词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但从安雅的神情来看,这显然并非一个普通的梦。
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轻轻点头:“我记下了。谢谢你告诉我。”
安雅低下头,攥紧手里的被单,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唐颂转身离开病房时,脚步比平常更慢。他在走廊上停了一下,把这个奇怪的词记在笔记里:
“哈苏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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