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枝不得不出去。
“王子，怎么了？”
“跟我去灼华屋吧。”
“为什么？”
“可汗想见你，想更多了解你们的文化。”
“那，是要喝酒吧？”
“你不是能喝？”
“对，不过麻烦您等我一下。”
凌枝返回屋，将之前仆人送来的小点心迅速吃了几块。蒙古人喜欢上来先闷头干三碗酒，哦不，是三桶酒，她得给自己垫吧垫吧肚子。
吃差不多了跑出去，看到真金还立于原地，两手背在身后，微微仰着点脸庞，眼睛盯着某处树梢看着。
凌枝在心头偷偷笑了一下，看来刚刚的污水真是把他给泼怕了，堂堂一帝国太子爷，等个人都只能站在边上等。
“好了王子。”
真金指腹摸上她的嘴角：“饿了？”
“嗯？”
真金摸下来一块小糕点，米粒般大小。
凌枝擦一把嘴：“也不能每天都吃肉，很腻。”
真金笑了笑：“走吧。”
到达灼华屋，忽必烈已经剔上全羊肉了，这次侍从周到，给添了凳子。
三碗过后，凌枝顺着胸脯。
“可汗，这次还是说星座吗？”
“说点你们历朝历代，最典型的文化。”
“好呀！”凌枝笑了，这不是撞她枪口上了吗？
“但别沉溺其中，也说一些对我大元朝也能运用得上的。”
“行！”
“那喝！”
两人爽快地干了第四碗。
凌枝擦把嘴道：“我就不说咱们的文化起源了吧，这个又要说上个几千年。就说近一点的唐、宋，可以吗？”
“可以。”侍从给忽必烈舀上第五碗酒，他端过即喝。
“好，说点典型的，唐诗宋词。”
“好。”忽必烈的手不知不觉摸向了第六碗。
凌枝道：“每个时代都有流行的元素，背景不同，作品的体现也不同。唐朝统治相对拘谨，导致就算是唐诗中的流放派风格，也仅仅是在诗句中体现豪迈奔放、气势磅礴，没有一点轻佻放纵的感觉。
而宋词，中间经历了五代十国的动乱，社会开放化程度提高，文学当中融入了更多的娱乐性元素，更不拘谨什么五言七言律不律的，可以自由发挥，随意堆砌辞藻，更可随意挥洒男欢女爱、风花雪月。”
忽必烈点点头，不知不觉端起了第七碗酒：“嗯，那发展到了现在，我怎么做比较好？”
“您可以做‘曲’呀！”
“曲？”
“对，您只要不推行文字狱，并且还要完全开放文字，那您的曲，便可永世长存。”
“那曲的风格是？”
“可汗，在民间，已经有曲的风向了。”
“是吗？”忽必烈疑惑地看向真金，他是军人，成天想着打仗开疆拓土，心思根本没时间放到这上面。
而真金是文治者，知道一些民间的情况。
真金回复道：“有所耳闻，在临安的某些街市村坊，有一种‘蕃曲、胡乐’的小调，其展现形式非常的泼辣、大胆。”
忽必烈问：“泼辣？有多泼辣？有多大胆？”
真金摆了摆头：“只是听闻，未见其详。”
忽必烈看凌枝：“是吗？”
凌枝应声：“是的，这也正符合当下流行的一种新型风格。”
忽必烈：“怎么说？”
凌枝：“不论唐诗还是宋词，内容已经完全囊括了慷慨激昂、缠绵婉转、英雄气概、儿女情长。您若是要做曲，在基于这些优点之上，还得完全放开民间更多的空间。
也就是说，您不仅是要屏蔽旧思想，不能推行文字狱，还得要更加具有包容性。若能海纳百川，传承文脉薪火，那么元曲，必定能遗音流响，生生不息！”
凌枝一番激昂，听得忽必烈马上飘飘然，把手中的第七碗酒迅速干下，指着凌枝道：
“你来自民间，曲！就曲！元曲！展现！”
凌枝低头姿势应一下，脑中飞速流转，比较出名的元曲是什么来着？
“嗯……”她润了润喉咙，要展身手了，先喝点酒。
此时她已经喝了五碗，再喝一碗就是六碗，碗比她脑袋都大，滋味儿不摆了。
凌枝先打个预防针：“刚刚王子也说了，曲的风格非常泼辣大胆，所以我等会儿若是有不得体之处，还望可汗和王子海涵。”
忽必烈大手一撩：“海涵！”
凌枝道：“那就请备琵琶和奚琴吧。”
元曲涉及到的乐器不少，凌枝只会这两样，并且样样不精，不过不重要，反正谁也不知道谁是谁。
侍从将琵琶和奚琴送上来后，凌枝先用上琵琶。琵琶的音准她根本摸不准，不过在内容和故事上她可相当有把握。
“咳～”彻底开口之前，凌枝又喝了一些第七碗里面的马奶酒，总归吹牛，壮个胆先。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这首在元曲中数最为简单好记，意思也通俗易懂，再随着琵琶的轻轻弹奏，凌枝演唱的音轻轻喃喃，时低时拉，就导致忽必烈和真金，一下子就被她带入到情境中了。
一曲完，两人明显意犹未尽。凌枝趁着兴致，赶紧再来一首【双调】庆东原。
“忘忧草，含笑花，劝君闻早冠宜挂。那里也能言陆贾，那里也良谋子牙，那里也豪气张华？千古是非心，一夕渔樵话……”
这些曲在当下都还没有问世，甚至某些作者，都还没有出生，忽必烈和真金，完全听入迷了。
忽必烈不可思议道：“这都是民间流传的？”
凌枝笑了笑：“某些词是民间流传，我再经过了整理。”
“所以就相当于是你创作的？”
“创作谈不上，但我可以把它弹唱好。”
“有点意思。”忽必烈看着真金，不断点头肯定：“奏出的音乐和唱出的歌词都装满了人间烟火，好，好！”
真金对凌枝的目光中，早就泛起了欣赏和佩服的意思，道：“刚刚那两首，都是田园生活人间烟火，还有其他的吗？”
“有。”凌枝换手奚琴。
奚琴乃二胡，二胡的音色偏于低沉缓慢，断断续续又低又压，总容易给人一种悲伤凄婉的情绪，所以她便选择了一首别后的相思小曲。
她不敢选择涉及家国情怀的曲子，她现在要做的是把忽必烈的兴致给完全整起来，所以刚刚弹唱了人间烟火，这次就弹唱男欢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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