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吾爱。”
当那四个如同遗言般温柔的字眼夹杂着电话另一端隐约传来的疯狂咆哮和剧烈风声，通过听筒钻入苏月霜耳膜的瞬间，她的整个世界轰然崩塌。
紧接着是死寂。
一种比死亡本身更可怕、足以将灵魂彻底冻结的绝对死寂。
“林夜……？林夜！！”
苏月霜抓着手机的手剧烈颤抖，她疯了一样对着话筒嘶吼，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锐扭曲，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清冷与高傲。
“林夜你回答我！你他妈的给老娘说话啊！！”
回答她的只有听筒里传来的一阵刺耳忙音。
“嘟……嘟……嘟……”
那冰冷机械的声音如同一柄无情的重锤，一锤又一锤地狠狠砸碎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手机从她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失去血色的手中无力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板上，屏幕瞬间碎裂，如同她那颗四分五裂的心。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尊被抽走灵魂的精美蜡像。那双平日里颠倒众生、顾盼生辉的凤眸此刻空洞得看不到一丝光亮，仿佛所有色彩和神采都在刚才那通电话中被彻底抽离。
他……食言了。
那个发誓要为她扛起整片天空的男人。
那个在她最恐惧时用沙哑的声音说“别怕”的男人。
那个她用尽所有骄傲和理智才艰难“默许”了另一个女人存在的男人。
他走了。
以一种最决绝、最惨烈的方式，在她面前亲手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连接。
“不……不……”
苏月霜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她缓缓蹲下身，像个迷路的孩子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她伸出颤抖的手想去捡起那部已经碎裂的手机，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就在这时，别墅外遥远的天际线突然被一团冲天而起的橘红色火光瞬间照亮！
紧接着，一股沉闷如雷、仿佛大地都在为之悲鸣的恐怖巨响，隔着数十公里隐隐约约地传递了过来！
轰——！！！
这声爆炸如同一道来自地狱的最后审判，彻底击碎了苏月霜所有的幻想和自欺欺人！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凄厉到极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无声尖叫，从她的喉咙深处猛然爆发！
她再也无法抑制那股如同山崩海啸般席卷而来的巨大悲痛和绝望！她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将那张绝美的脸庞埋在膝盖之间，整个身体如同风中残叶般剧烈颤抖起来！
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从指缝间疯狂涌出，滚烫的泪珠混合着无尽的悔恨和痛苦，打湿了昂贵的真丝睡袍，也浸透了冰冷的地板。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同意那个该死的计划？！
如果她当时再坚持一下，如果她不顾一切地拦住他，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是她！是她亲手把他推进了那个地狱！
巨大的悔恨和自责如同一万条最恶毒的毒蛇，疯狂啃噬着她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
她就那么蜷缩在地上，无声而绝望地哭泣着。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仿佛要将身体里所有的水分和灵魂都一并流干。
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杀伐果决的商业女王，在这一刻彻底变回了一个失去全世界、无助而可怜的小女孩。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当她的泪水似乎已经流干，当她的哭声已经变得沙哑，当她的身体因为脱力而不再颤抖时。
她缓缓抬起了头。
那张被泪水冲刷得一片狼藉的脸庞上，所有悲伤、脆弱和悔恨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一种万物凋零、寸草不生的绝对死寂。
她那双因痛哭而红肿如桃的凤眸中，所有光芒都已熄灭，只剩下两团如同黑洞般深邃、能吞噬一切的疯狂杀意！
林夜。
你这个混蛋。
你不是让我好好活下去吗？
好。
我答应你。
我会好好地活下去。
我会活到亲手将所有伤害过你的人全部挫骨扬灰，让他们用最痛苦、最绝望的方式为你陪葬的那一天！
她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动作有些踉跄，但眼神却坚定得如同万年玄冰。
她没有去管地上的手机，也没有去擦拭脸上的泪痕。
她径直走到书房的保险柜前，用颤抖却又无比坚定的手指输入了一连串复杂的密码。
保险柜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小的U盘。
那是林夜用命换回来的、沾满他鲜血的终极武器。
苏月霜伸出手，珍而重之地将那枚U盘轻轻握在手心。那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还残留着他身体的余温。
然后她转身快步走出了书房。
“王虎！”
她的声音不大，却冰冷得仿佛能将空气都冻结。
正在外面因那声惊天爆炸而惊疑不定的王虎听到这声呼唤，猛地一个激灵，疯了一样冲了进来！
“苏总！刚才那声爆炸……林总监他……”
“他没事。”苏月霜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那张煞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平静得令人心悸。
“从现在开始，你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调动天美集团所有安保力量，联系我在黑白两道所有能联系上的私家侦探和情报贩子！”
“我要你以那座爆炸的废弃工厂为中心，向外辐射二十公里，对所有河流、下水道、废弃建筑、医院、黑市诊所进行地毯式搜索！”
她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冰冷，每个字都像一颗带着不容置疑绝对意志的出膛子弹！
“挖地三尺！给我把他找出来！”
“钱不是问题！动用一切资源！不惜任何代价！”
王虎被苏月霜此刻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场震慑得心惊肉跳，他看着她那双红得滴血却又冰冷如刀的眼睛，下意识地问道：“苏总……那如果……如果找到的是……”
他不敢说出那个字。
苏月霜的身体微微一晃，但她立刻就稳住了。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一股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她缓缓地一字一顿说道：
“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
王虎的心脏猛地一抽！他重重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一个字，转身便冲了出去！他知道一场席卷整个沪海市地下世界的疯狂大搜索即将在女王的雷霆之怒下正式拉开序幕！
下达完命令，苏月霜没有丝毫停留。
她快步走进了那间只有她和林夜才知道密码的“零号战争室”。
随着她的指纹和虹膜双重验证通过，一扇特种合金打造的厚重墙壁无声向两侧滑开，露出了一个充满未来科技感的银白色空间。
数十块巨大的液晶屏幕环绕四周，上面正实时闪烁着全球股市的脉动、天美集团内部的网络流量以及各种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流。
这里，才是她苏月霜真正的王座！
她坐上那张如同宇宙飞船指挥官座椅般的椅子上，将那枚沾染着林夜鲜血的U盘狠狠插入了主控台的接口！
“启动‘天罚’协议！”
随着她冰冷的指令下达，整个战争室的灯光瞬间转为令人心悸的血红色！
主屏幕上，奥罗拉资本那如同金字塔般错综复杂的全球资金网络图被瞬间调取出来！上千个遍布全球的秘密账户、数万条如同蛛网般交织的洗钱路径，以及那笔高达上千亿美金的恐怖黑金流向，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她面前！
“以我的最高权限，命令‘数字幽灵’小组全体上线！”
“目标：奥罗拉资本所有离岸账户！我要在天亮之前，看到他们的资金链彻底断裂！”
“另外，”苏月霜的目光转向另一块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个加密的卫星电话号码，号码的备注只有一个字——“剑”。
这是她父亲留给她最后的、也是最强大的护身符。一个直通国家权力核心、负责处理最棘手国家安全事务的神秘部门的号码。
她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用到这个号码。
但现在她没有丝毫犹豫。
她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通，另一端传来一个苍老沉稳、不怒自威的声音。
“丫头，你终于肯给老头子我打电话了。”
“陈叔。”苏月霜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手上有一份东西，关系到国家的金融安全，甚至……涉及到了境外恐怖组织‘天蝎座’。”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钟。
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已经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东西在哪？”
“在我手里。”苏月霜看着主屏幕上那张巨大的资金网络图，声音冰冷如刀，“但我要的不是简单的调查。”
“我要你们配合我。”
“我要让奥罗拉资本和所有跟它有关的人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
“我要他们……飞灰烟灭！”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整个沪海市的地下世界都在这一夜彻底沸腾了。
无数的人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涌出，疯狂涌向西郊那片已经化为废墟的区域。
“报告苏总！在下游五公里处的一处排污口发现了大量的血迹！经过dNA初步比对，与林总监的血型一致！”
“报告苏总！在下游七公里处的芦苇荡里，发现了一块林总监作战服的破碎布料！”
一个个消息不断通过加密频道汇集到战争室。
每一个消息都像一把尖刀，在苏月霜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再狠狠剜上一刀。
血迹……布料……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再次向她袭来。
但他还活着！
他一定还活着！
没有找到尸体！那就说明他一定还活着！
苏月霜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全息地图上那个被标记出来的芦苇荡区域，她的指甲因用力而深深嵌入掌心的皮肉之中，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拿起通讯器，用沙哑到极致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疯狂意志的声音，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以那片芦苇荡为中心，将搜索范围扩大到三十公里！”
“所有水域！用声呐和潜水员给我一寸一寸地探！”
“所有陆地！用军犬和热成像给我一寸一寸地搜！”
“就算把他妈的整个黄浦江给我翻过来！也必须把他给我找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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