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被暂停临床操作的消息,像一阵风般吹遍了急诊科,甚至开始向医院其他科室蔓延。
官方说法是“配合调查,暂时脱离一线”,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就是停职。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他那身白大褂等同于装饰。
他被安排暂时协助整理病历,以及……写检查。一份关于他在急诊大厅进行“未经授权医疗操作”的详细说明和反思。
苏晚晴的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凝滞。
“这是医务科的要求,”苏晚晴将一份空白的报告表格推到林默面前,语气公事公办,但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你需要详细陈述事发经过、决策依据、操作细节,以及……对违反规定的认识。”
林默拿起表格,扫了一眼,目光在“认识与反思”那一栏停留了片刻。
“我的认识是,当时不做,病人会死。”他放下表格,声音平淡无波,“这就是全部依据。没有反思。”
苏晚晴揉了揉眉心:“林默,这不是在战地。这里是医院,一个庞大的体系。体系需要规则来维持运行,哪怕这些规则在某些极端情况下显得僵化。你需要表现出配合的态度,否则……”
“否则什么?”林默抬眼看着她,“否则副院长会更生气?调查会更严格?甚至可能开除我?”
苏晚晴没有回答,算是默认。她见识过赵副院长的手段,对于挑战他权威的人,他从不会手软。
“如果因为遵守所谓的规则而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去,那这个体系的存在意义是什么?”林默的问题直白而尖锐,“医生的首要职责,到底是遵守规则,还是救治生命?”
苏晚晴一时语塞。她出身医学世家,深受体制影响,坚信通过优化规则和管理可以更好地服务患者。但林默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柳叶刀,精准地剖开了一个她一直在回避的矛盾。
“生命至上,这毋庸置疑。”她深吸一口气,“但我们需要在规则和生命之间找到平衡,而不是一味地破坏规则。破坏规则带来的不确定性,有时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平衡?”林默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但稍纵即逝,“在生死面前,没有平衡,只有选择。我选择了我认为对的那条路。”
他拿起笔,开始在报告上书写,不再争论。但他的“详细说明”写得干巴巴的,完全是事实陈述,没有任何修饰和悔意,至于“认识与反思”部分,更是直接空着。
苏晚晴看着他伏案书写的侧影,忽然有些出神。这个男人像一把未经打磨的绝世宝刀,锋利无匹,却也极易伤人伤己。她开始理解,他在战地经历的那些生死边缘,早已将他塑造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那个世界的规则,与这里格格不入。
接下来的两天,林默就像急诊科的一个幽灵。
他穿着白大褂,却不再接触病人,只是默默地整理着堆积如山的病历,或者坐在角落的电脑前,不知道在查阅什么。周围的同事看他的眼神复杂,佩服他技术的人私下为他鸣不平,但更多人选择明哲保身,与他保持距离。
李振医生偶尔会投来复杂的目光,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摇摇头走开。
护士长张姐倒是偷偷塞给他一个苹果,低声道:“小子,撑住,姐觉得你没做错。”
林默只是淡淡点头致谢。
这种“闲置”对于林默而言,是一种煎熬。他能清晰地听到每一个急救床轮子滚动的声音,每一个病人的呻吟,甚至能凭借【苍生医典】的被动扫描,大致判断出某个区域的病人情况。他的手需要握住手术刀,而不是鼠标和钢笔。
然而,风暴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降临。
第二天下午,临近下班时分。
急诊科突然冲进来一大群人,喧哗声比往常更加剧烈,还夹杂着愤怒的咆哮和哭喊。
“黑心医院!庸医害人!”
“赔我儿子!你们赔我儿子的腿!”
“叫你们领导出来!今天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只见七八个身材高大、穿着流里流气、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簇拥着一对哭天抢地的中年夫妇,堵在了急诊科的入口处。他们中间推着一辆轮椅,上面坐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右小腿打着简陋的石膏,但脸色惨白,表情痛苦扭曲到变形。
为首的是一个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的光头壮汉,他一把推开试图上前询问的分诊护士,指着急诊科里面破口大骂:“就是你们这儿的医生!昨天给我侄子看的腿!说只是骨裂,打个石膏回家养着就行!现在呢?现在腿都快保不住了!脓都快流出来了!你们是不是瞎!”
场面瞬间失控,这群人明显来者不善,像是专门来找茬的医闹。
值班的医生和护士脸色都变了,纷纷后退,没人敢上前。
李振硬着头皮想过去沟通,却被那光头一把推开,踉跄了几步。
“叫那个姓王的医生出来!昨天就是他看的!”光头怒吼着,唾沫星子横飞。
混乱中,轮椅上的青年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睛翻白,竟然像是要休克了!
“小军!小军你怎么了!”中年妇女扑上去哭喊。
“不好!像是感染性休克!”一个经验丰富的护士惊叫道。
那群医闹也慌了神,光顾着闹事,没想到病人突然就不行了。
“快!推进抢救室!”李振也顾不上了,大声喊道。
但那群人堵着路,又慌作一团,反而阻碍了救援。
就在这极度混乱的时刻。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穿过人群,来到了轮椅旁边。
是林默。
他甚至没穿白大褂(因为写报告热了脱在一边),只穿着简单的刷手服。
“你干什么?!”光头壮汉下意识地想拦他。
林默根本不理他,手指快速在青年打着石膏的右小腿边缘一按。
青年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
【苍生医典】瞬间反馈:
【伤情扫描:开放性胫腓骨骨折术后(处置不当),继发严重气性坏疽(厌氧菌感染),败血症,感染性休克。】
【危急提示:坏死筋膜炎急速蔓延,毒素大量入血,生命垂危,需立即截肢阻止感染扩散!】
【最优方案:即刻行大腿中段开放性截肢术,彻底清创引流,大剂量广谱抗生素冲击……】
【虚拟手术:完成。成功率51.2%(因延误及休克状态)。】
气性坏疽!这是一种发展极为迅猛的厌氧菌感染,死亡率极高,唯一的救命方法就是尽快截肢,清除感染源!
“是气性坏疽!必须马上截肢!否则十分钟内必死!”林默的声音冰冷而急促,如同判决。
“放你妈的屁!”光头壮汉眼睛都红了,一把揪住林默的衣领,“你敢咒我侄子!截肢?你敢!”
“都是你们害的!现在还想锯他的腿!”家属也疯狂地围上来。
“不想他死,就放手!”林默的目光锐利如鹰,猛地盯住光头壮汉,“你自己摸摸他的腿!是不是有捻发音(皮下气肿的特有触感)!”
光头壮汉被他的眼神震慑,下意识地松了点手,另一只手迟疑地摸向青年的小腿石膏边缘。
轻轻一按,果然听到一种细微的、如同捏搓头发一样的“沙沙”声。
这是气性坏疽的典型特征!
光头的脸色唰一下白了。他虽然不懂,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好现象。
“快…快救他!医生!救他!”中年妇女也听到了那声音,彻底崩溃了,哭喊着。
“来不及送手术室了!就在这里!准备手术刀、止血带、大量碘伏和生理盐水!快!”林默大吼一声,直接开始动手拆青年腿上的石膏。
“林默!你还在停职!”李振惊骇地叫道。
“闭嘴!准备东西!”林默头也不回,动作快如闪电。石膏被拆开,露出里面已经变得紫黑、肿胀如柱、散发着恶臭的小腿,甚至能看到肌肉在轻微地自行颤动(肌肉坏死表现)。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医护人员,都倒吸一口冷气!
真是气性坏疽!而且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程度!
没人再犹豫了!
护士长张姐第一个反应过来,嘶吼道:“拿东西!快!按他说的做!”
这个时候,什么停职,什么规矩,在一条急速消逝的生命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抢救室被迅速清空,无关人员被强行请出(包括那群已经吓傻的医闹)。简易的无菌单铺上,最基础的手术器械和消毒用品被飞速送来。
林默洗手、消毒、戴手套……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没有麻醉师?他自己进行局部神经阻滞麻醉!
没有全套器械?一把手术刀,一把止血钳,一把锯子足矣!
李振、苏晚晴(闻讯赶来)和其他几个医生护士,只能在一旁打着下手,看着林默再次上演奇迹。
手术刀划下,坏死的组织被迅速清除。止血带阻断血流。骨锯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林默的动作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极致的高效和精准,仿佛他脑海中有一个无形的导航系统,指引着他避开每一根重要的血管和神经,精确地切除所有被感染的组织。
脓血和坏死物的恶臭弥漫开来,但没人顾得上。
十分钟后。
一条坏死的小腿被完整切除。创面进行了初步处理和引流。
几乎是同时,监护仪上(匆忙接上)青年原本几乎要拉成直线的心率和血压,开始出现了缓慢而艰难的回升!
感染源被去除了!
“活了……又活了……”一个护士喃喃道,看着林默的眼神如同看着神明。
林默扔下器械,脱掉手套,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额角细微的汗珠显示着刚才那场“野战手术”的惊心动魄。
抢救室外,透过玻璃看到一切的医闹家属们,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瘫软在地,失魂落魄。
苏晚晴站在门口,看着里面那个再次创造了奇迹的男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又一次打破了规则。
他又一次救了人命。
而这一次,是在他明确被停职的情况下。
她几乎可以预见,赵副院长的雷霆之怒将会达到何等程度。
林默清洗着手臂上的血污,目光平静地看向苏晚晴和李振。
“报告,”他开口道,“可能还需要再加一份。”
他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不小心多写了几页病历。
喜欢神级外科:从边境医生开始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神级外科:从边境医生开始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