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交手术室内，无影灯将视野照得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血管外科主任、介入科主任、麻醉主任、体外循环团队均已就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巨大的多维影像屏幕上。
患者已处于全麻状态，生命体征在血管活性药物的勉强支持下维持着脆弱的平衡。秦雪主任刷手完毕，站在主刀位，目光沉静。林默作为一助，站在她身旁，眼神一如既往地专注而冰冷。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血管外科主任看着最新的重建图像，眉头紧锁，“逆撕范围距左锁骨下动脉开口不足1.5cm，左肾动脉完全闭塞。tEVAR支架锚定区不足，如果覆盖左锁骨下动脉，可能影响左上肢供血，甚至后循环缺血风险。但如果支架覆盖不够，近端内漏和继续逆撕的风险极高。”
这是一个两难的境地。
“先尝试左锁骨下动脉烟囱技术或预开窗，”介入科主任建议，“保住左锁骨下动脉，争取锚定区。”
“患者肾功能正在急性恶化，肌酐飙升，等不了太复杂的操作。”麻醉主任盯着监护仪，提醒道。
手术方案陷入了短暂的僵局。常规方法似乎都伴随着不小的风险。
“可以做杂交手术。”林默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所有人看向他。
“先行左颈总动脉-左锁骨下动脉转流术（小切口血管旁路手术），创造足够的近端锚定区。然后立即行tEVAR，覆盖左锁骨下动脉开口。同时，经股动脉通路，尝试左肾动脉超选和支架置入，恢复血流。”林默语速平稳，思路清晰无比，“三步同时进行，或紧密衔接，最大化缩短缺血时间。”
杂交手术室的意义就在于此，能够同时进行开放手术和介入操作。
秦雪目光微闪，迅速在脑中推演了这个方案的可行性。风险依然存在，但似乎是当前最优解，尤其能同时处理肾动脉问题。
“可以。”秦雪立刻做出决断，“血管外科负责颈总-锁骨下转流。介入科准备肾动脉支架。林默，你负责tEVAR主体操作，我替你掠阵。”
分工明确，团队立刻高效运转起来。
血管外科主任亲自上台，在患者左侧锁骨上方做了一个小切口，熟练地进行血管游离和吻合。开放手术部分稳步推进。
另一边，介入团队经股动脉穿刺，导管导丝在x光透视下，如同灵巧的游鱼，向着闭塞的左肾动脉艰难进军。但肾动脉开口被假腔严重压迫，角度刁钻，导丝多次尝试都无法通过。
“不行，角度太死了，真腔压得太扁，进不去！”介入科主任额头见汗。
一旦肾动脉无法打通，即使主动脉夹层修复成功，患者也可能面临肾衰竭需要终身透析的结局。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让我试试。”
林默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已经完成了tEVAR系统的准备，此刻目光扫过透视屏幕，伸出手。
介入科主任愣了一下，看向秦雪。秦雪毫不犹豫地点头：“换手。”
林默接过操控权，站在屏幕前。他的双手仿佛与操控台上的旋钮和手柄融为一体，眼神锐利如鹰。
【苍生医典】实时模拟着导丝前端与血管壁的力学反馈，提供着微米级的调整建议。
导丝在他的操控下，不再是冰冷的器械，仿佛有了生命。它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轻微震颤的方式前行，避开假腔的压迫点，寻找着真腔那几乎消失的缝隙。
“这个角度……”介入科主任屏住了呼吸，他从未想过导丝可以这样走。
轻轻一探，一送。
“过了！”器械护士忍不住低呼一声。
透视屏幕上，导丝成功通过了闭塞段，进入了肾动脉远端！
“漂亮！”血管外科主任都忍不住赞了一声，手上吻合的动作不停。
介入科主任看着林默，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后生可畏……”
接下来的一切变得顺畅。左肾动脉支架成功释放，血流瞬间恢复。几乎同时，血管外科的转流手术也顺利完成。
锚定区问题解决，林默操作tEVAR系统，精准释放支架，完美覆盖夹层破口，完全隔绝假腔。造影显示，支架贴壁良好，无内漏，主动脉真腔血流恢复通畅，左锁骨下动脉通过转流供血良好。
一场极高风险的复杂杂交手术，在林默提出的方案和关键操作下，圆满完成。
患者被送往IcU监护。
走出手术室，秦雪摘掉口罩，看着正在脱手术衣的林默，忽然问了一句：“你以前做过多少台这样的杂交手术？”
林默动作顿了顿。在战地，条件简陋，很多时候都需要随机应变，将多种技术粗糙地结合，但那不能称之为规范的“杂交手术”。
“这是第一台。”他如实回答。
秦雪沉默了，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那眼神里，有惊叹，有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第一台？
谁信？
但如果不是第一台，他那身神鬼莫测的技术，又从何而来？
这个谜团，在她心中越绕越大。
而林默并不知道秦主任的内心戏。对他而言，这只是一次将【苍生医典】的理论知识应用于实践的必然成功。
他回到办公室，刚坐下，电脑右下角弹出了一封新邮件提示。
发件人：医务科-王科长。
主题：关于住院医师林默执业权限定期复核的通知
林默点开邮件，内容措辞严谨官方，要求他提交近期所有独立主刀及作为一助参与高难度手术的详细报告、手术录像光盘、以及上级医师点评意见，用于医务科例行资格复核。
落款处，抄送名单里，有着副院长赵启明的名字。
林默的目光在邮件上停留了两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风暴，从未远离。
他只是平静地新建了一个文档，开始准备材料。
【苍生医典】微光流转，将“复合技术应用与多学科协作”的经验收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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