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灯光下,姜南星正站起身,略显疲惫地活动了一下肩膀,准备关电脑。那专注工作后的侧影,带着一种沉静而动人的力量,让周惟清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一种想要靠近、想要将她纳入自己视野范围内的冲动,让他几乎未加思索便开了口,声音比刚才温和了许多:“南星同志?”
姜南星闻声一愣,看到两位领导都望着自己,连忙应道:“县长,夏局。” “还没走?正好,”周惟清的语气努力保持着工作化的自然,但那份不易察觉的期待却难以完全掩盖,“我和你们局长要去吃饭,顺便讨论一下特色产业发展促进中心专班的事情。你也一起吧,从你的专业角度,给我们提提建议,听听你的想法。”
姜南星心里顿时一紧。和两位主要领导私下吃饭聊工作?她本能地感到巨大的压力和拘束,只想逃离。她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为难,声音都带着些微的慌乱:“啊?谢谢县长,不了不了,你们谈正事要紧,我就不去打扰了……我回家随便吃点就好……”
周惟清看着她下意识退缩的样子,心中微涩,但面上却不显,反而用一种更不容置疑、却又充分给予她理由和尊重的语气说道:“谈不上打扰,正是工作需要。这个促进中心未来要服务的核心产业,你在一线,情况最熟,痛点抓得最准,你的专业意见对我们下一步决策非常重要。别推辞了,就是简单的工作餐,边吃边聊,效率更高。”
夏云州在一旁察言观色,此刻也笑着打圆场,语气却带着肯定:“是啊南星,别有什么压力。县长这是看重你的能力,想集思广益呢,一起参谋参谋。”
话已至此,尤其是周惟清那句“工作需要”和“专业意见非常重要”,如同给她架起了台阶,再拒绝就显得不识大体了。姜南星只好压下心中的忐忑,点了点头,声音轻了几分:“那……好吧。谢谢县长,夏局。”
饭桌上的互动与情感的暗流。
三人来到一家环境雅致的家常菜馆小包间。落座后,周惟清很自然地将菜单先递给姜南星:“南星,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别客气。”姜南星连忙摆手推辞。周惟清也没强求,熟练地点了几个菜,并特意叮嘱服务员:“再加个山药排骨汤,天气干,润一润。”这个细微的关照,让姜南星不由抬眼看了他一下。
等待上菜时,周惟清便与夏云州切入正题,讨论起专班的人员抽调标准、架构职能。周惟清听着夏云州的建议,目光却不经意间会掠过安静坐在对面的姜南星。看她微微蹙眉思考的模样,看她认真倾听时轻抿的嘴唇,都让他觉得比桌上的茶更耐人寻味。他注意到她似乎有些冷,便不动声色地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当讨论到中心初期重点服务对象时,周惟清特意将话题引向她,语气温和却专注:“南星,从你最近深入茶叶合作社和金咀镇的实际体会来看,你觉得目前企业和农户最迫切希望我们帮助协调解决的、跨部门的痛点、堵点有哪些?如果这个中心能优先解决一两件这样的事情,它的价值立刻就能体现出来。”
这个问题瞬间点燃了姜南星的职业本能,她立刻忘记了紧张,眼神变得明亮而专注,稍加思索便条理清晰地回答:“县长,夏局,我认为目前比较突出的有:一是政策信息碎片化,企业找不对门路;二是技术服务与需求对接不够精准高效;三是市场准入、品牌认证(如地理标志)方面缺乏专业引导,流程复杂;第四就是应对像这次订单突发性暴涨这样的危机快速响应机制缺失,需要跨部门联动。”
她的见解源于实践,具体而深刻。周惟清看着她侃侃而谈、散发专业魅力的样子,眼中赞赏之色愈浓,心中那份悸动与骄傲难以言表。他赞许地点头:“说得非常到位,直击要害!这就是中心未来要啃的硬骨头。”他顺势深入询问她对人员专业构成的想法,姜南星也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顺势的邀请与明确的安排。
菜上来后,周惟清很自然地用公筷给姜南星夹了一块清蒸鱼,语气自然得像是不经意的关照:“别光顾着说,边吃边聊。今天跑了一天,补充点体力。”这个举动让姜南星耳根微热,低声道谢:“谢谢县长。”夏云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趁着讨论气氛热烈,周惟清觉得时机成熟了。他放下筷子,目光看向姜南星,语气变得格外郑重和认真,不再是商量,而是带着明确的期望和安排: “南星,听了你刚才的分析,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这个特色产业发展促进中心,需要的就是你这样既懂专业、又深入了解一线情况、还能精准发现问题的人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夏云州,最后回到姜南星脸上,语气不容置疑:“我的意见是,这个中心专班,你必须加入进来。这不是商量,是工作需要,也是县委县政府的决定。希望你勇挑重担。”
这话一出,姜南星完全愣住了,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周惟清,又看看夏云州。她没想到会是这么直接而重要的安排。
夏云州立刻接话,表示支持:“县长这个决定我完全赞成!南星的能力和责任心有目共睹,中心确实非常需要你这样的骨干力量!”
周惟清紧接着和夏云州当场敲定了其他几位拟抽调的人员名单,最后明确道:“云州,中心工作专班就由你兼任组长,负总责。中心的工作,由我直接领导,重大事项随时向我汇报。”这无疑拔高了这个临时机构的规格和重要性。
晚餐结束时,周惟清开车送他们回县委大院。姜南星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最初的紧张早已被一种被极度信任和重视的巨大责任感所取代,还夹杂着一丝对未来的憧憬。周惟清通过这次看似偶然的“工作餐”,不仅成功地将姜南星纳入了自己直接领导的、未来重要的产业平台,更向她、也向夏云州传递了清晰无比的信号:他看重她,需要她,并且希望她离自己的工作核心更近一些。夜色中,他的目光掠过副驾上姜南星的侧影,那份深藏的情感,似乎找到了一条更为名正言顺的路径,悄然滋长。
晚饭结束后,夏云州非常“识趣”地拍了拍脑袋,仿佛刚想起什么重要事情:“哎呀,瞧我这记性!惟清,南星,我忽然想起还有点急事要回办公室处理一下,就不跟你们一块走了。惟清,麻烦您送一下南星哈!”说完,不等两人反应,便笑着快步朝办公楼走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原地只剩下周惟清和姜南星两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的安静和尴尬。
“走吧,我送你回去。”周惟清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比在饭桌上时更温和了些。 “不用麻烦了县长,我自己回去就行,很近的。”姜南星连忙摆手,和县长单独待在密闭车厢里的念头让她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绷紧了。 “顺路的事,晚上一个人不安全。上车吧。”周惟清的语气不容拒绝,已经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姜南星只好道谢,略显拘谨地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笼罩的街道。车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轻微的送风声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姜南星正襟危坐,目光直视前方,感觉心跳声在安静的车厢里似乎都被放大了。她拼命在脑子里搜索话题,想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周惟清同样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他握着方向盘,目光看着前方的路况,心思却完全不在驾驶上。他想和她聊聊工作之外的事情,想更靠近她一些,却发现自己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知道该如何开启一个私人话题。那种在会议上挥洒自如、决策千里的从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次欲言又止后,他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声音放缓,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像是领导随和的关心,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南星,”他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平时工作忙,可能也没时间考虑个人问题。嗯……有没有想过,你未来的人生伴侣,大概会是什么样子的?或者说……你比较欣赏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太过私人,完全出乎姜南星的意料。她猛地转过头,惊讶地看向周惟清,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专注看着前方的眼神。她的脸颊瞬间有些发烫,心跳漏了好几拍。
“县长……您怎么突然问这个?”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和窘迫。 “哦,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感觉你是个很有想法的姑娘,有些好奇。”周惟清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自然,仿佛只是上司对下属的寻常关心,但他微微收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姜南星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沉默了片刻。这个问题触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柔软和迷茫。她轻声回答,声音有些飘忽:“我……我没仔细想过。大概……是能理解我、支持我工作的人吧。最好……稳重一点,有责任心,能聊得来……”她说得有些含糊其辞,实在无法在县长周惟清面前详细描绘自己理想中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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