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被巨石堵死的洞口,老痒听到吴邪在里面喊道:“老痒!我找到一堆白骨!还有本日记!上面说……这人也是三年前来的,是被他同伴用炸药活埋在这里,活活饿死的!”
老痒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和一丝狠绝的疯狂。
洞内,吴邪继续翻看着那本浸透着绝望的笔记,在一个破旧的钱包里,他发现了一张身份证。当他看清身份证上的名字和照片时,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解子扬。
照片上,是年轻些的、带着点青涩笑容的……老痒!
“老……老痒?”吴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隔着石头喊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中班上……有个同学叫解子扬?”
洞外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伴随着碎石滚落的声音,老痒竟然从炸开的缝隙另一头,费力地钻了进来。他的脸上沾满灰尘和血污,眼神空洞地看着吴邪,以及他手中那张身份证。
吴邪看着他,又看看身份证,一个恐怖至极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让他浑身冰凉:“这身份证……是你的?!那外面的白骨……你……你杀了他?!你杀了……你自己?!”
老痒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的笑容,声音沙哑而平静:“是……我杀了我自己。”
“你他妈疯了?!你到底是谁?!”吴邪又惊又怒,厉声质问。这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老痒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地、决绝地掏出了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吴邪,眼神里是彻底的绝望和疯狂:“既、既然你都知道了……那、那你也别想活了……”
吴邪看着他,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看着他眼中那片令人心寒的死寂。巨大的悲伤和愤怒之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他向前一步,将自己的额头,直接抵在了冰冷的枪口上。
“老痒,”吴邪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我是为了你,才来到这个鬼地方的。我说过,要带你回家。”
他盯着老痒剧烈颤抖的瞳孔,一字一句:“如果这就是你选的路……想杀我,那就开枪吧。”
老痒的手颤抖得如同风中枯叶,他的眼神在疯狂与挣扎间剧烈交战,手指在扳机上微微用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他们旁边的岩壁猛地炸开!一个巨大无比的、覆盖着青黑色鳞片的蛇头,撞破岩石,带着腥风钻了进来!是烛九阴!
血盆大口直噬两人!
“小心!”吴邪反应极快,在老痒愣神的瞬间,猛地扑过去将他撞开!
两人狼狈地滚倒在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击。
“跑!”吴邪拉起还有些懵的老痒,沿着洞穴深处唯一的一条狭窄缝隙,没命地向前逃去!
烛九阴发出愤怒的嘶鸣,庞大的身躯挤开岩石,在后面紧追不舍!
吴邪跑在前面,不断搬开挡路的碎石和腐朽的树干,为老痒开路,口中不停嘶喊:“老痒!快!跟上!”
老痒看着吴邪在如此绝境下,依然不顾自身安危为他扫清障碍的背影,麻木的眼神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他猛地一咬牙,冲上前,和吴邪一起奋力搬开一根沉重的青铜树干!
两人互相扶持,在狭窄曲折的洞穴通道中夺命狂奔。身后的轰鸣声和腥风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相随。
然而,通道到了尽头!前方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断裂深渊!
“没路了!”吴邪心中一片冰凉。
老痒却看到了深渊对面岩壁上垂下的几条粗壮树藤,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后退几步,猛地助跑,朝着对面纵身一跃!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也低估了深渊的宽度。他的指尖勉强触碰到树藤,却无力抓住,整个人惊叫着向下坠去!
“老痒!”吴邪目眦欲裂,没有丝毫犹豫,紧跟着也跳了下去!
他幸运地抓住了一根树藤,巨大的下坠力磨得他手掌血肉模糊。他顺着树藤滑到下方一处狭窄的古代栈道上,不顾一切地沿着栈道奔跑寻找。
“老痒!老痒!”
终于,在一堆碎石旁,他找到了蜷缩在那里、面色惨白、腹部被一根尖锐石笋刺穿的老痒!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涌!
“老痒!撑住!”吴邪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他手忙脚乱地撕下自己的衣服,想为他包扎止血。
老痒却一把抓住了吴邪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混合着痛苦、悔恨和解脱的笑容。
“老……老吴……对、对不起……”他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一股鲜血,“我……我这一路……干、干了不少错事……骗你……甚至……到最后……还、还想杀你……而、而你……还这么……傻……一直帮我……”
他死死盯着吴邪,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我、我带你来这里……就、就是想利用你……用、用你这特殊的体质……和、和强烈的愿望……救、救我妈……”
“别说了!我先救你出去!”吴邪拼命想把他抱起来。
“不……不了……”老痒再次阻止他,眼神变得空洞而遥远,“我、我在这墓里……呆、呆了三年……我、我都不知道……自、自己是谁了……为、为了一个……虚、虚幻的东西……做、做了太多坏事……我、我应该……留在这里……”
“这不是你的错!是这棵青铜树!是它放大了你的执念!你杀的那个只是幻觉!跟我走!我一定能带你出去!”吴邪哭着喊道。
老痒看着吴邪真挚而痛苦的泪水,眼中最后一丝疯狂和阴霾终于散去,露出了属于“解子扬”的、久违的清澈和温暖。
“老吴……谢、谢谢你……从、从头到尾……都、都没放弃过我……”他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拍拍吴邪的肩膀,却无力地垂下,“让、让我……感、感受到了……真、真真切切的……兄弟情义……”
他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气息迅速微弱下去,看着吴邪,用尽最后力气问道:“下、下辈子……还、还愿意……做我兄弟吗?”
吴邪泪如雨下,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用力地、重重地点头:“愿意!老痒!我愿意!”
老痒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释然和平静的笑容。他用尽最后的回光返照的力气,猛地推开吴邪,挣扎着站起身,向着栈道尽头、那正循着血腥味追踪而来的烛九阴,义无反顾地跑了过去!
直到这时,吴邪才看到,老痒刚才躺着的地方,赫然有一个手榴弹的拉环!而老痒的手中,正紧紧握着一枚已经拔掉保险销的手榴弹!
“老痒——!不要!!”吴邪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老痒回头,最后看了吴邪一眼,那眼神清澈,带着诀别。
然后,他迎着烛九阴那张开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血盆大口,狂奔而入!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深渊中回荡!炽热的火光和冲击波瞬间吞噬了老痒和烛九阴的头颅!巨大的蛇身疯狂扭动、抽搐,最终伴随着无数碎石,轰然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一切,归于死寂。
吴邪瘫坐在栈道上,望着那片吞噬了他兄弟的黑暗,失声痛哭。他终究,还是没有兑现带他回家的承诺。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阿宁找到了这里,看着失魂落魄、独自一人的吴邪,轻声问道:“吴邪?你怎么一个人?老痒呢?”
吴邪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自责:“阿宁……我答应过他……我答应过要带他回家的……我没做到……我还是没做到……”
阿宁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她沉默地走上前,第一次主动地、轻轻地抱住了他,用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声音安慰道:“不是你的错……吴邪,你已经尽力了……”
然而,这片刻的温情瞬间被打破!
“吼——!”
深渊之下,传来一声更加暴戾、更加疯狂的嘶吼!那条烛九阴,竟然没有被炸死!它失去了小半个头颅,变得更加狰狞恐怖,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猛地从下方窜出,狠狠撞向吴邪所在的栈道!
“小心!”
吴邪被巨大的力量撞飞,重重砸在岩壁上,一口鲜血喷出,只觉得肋骨都不知道断了几根。阿宁也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烛九阴剩下的独眼死死锁定受伤的吴邪,再次扑来!
阿宁眼神一厉,毫不犹豫地端起机关枪,对着那庞大的蛇身疯狂扫射!子弹打在坚硬的鳞片上火花四溅,虽然无法致命,却成功吸引了它的注意。
“吴邪!躲开!”她一边射击,一边飞身扑向吴邪,将他从一块坠落的巨石下猛地推开!自己却险些被巨石砸中。
身处绝境,看着身边为了保护自己而奋不顾身的吴邪,阿宁心中竟奇异地涌起一股满足感。至少,这一次,她和他并肩而战。
阿宁的持续射击彻底激怒了烛九阴,它放弃吴邪,转向阿宁。吴邪强忍剧痛,抓起地上老痒遗落的背包,摸出里面最后的炸药。
“阿宁!引它过来!”吴邪大喊。
阿宁会意,边打边退,将烛九阴引向吴邪预设的位置。
“炸!”
吴邪用尽力气将炸药扔出!阿宁同时精准地点射!
“轰!”
爆炸的气浪将烛九阴掀飞,它发出痛苦的哀嚎,庞大的身躯翻滚着坠向深渊,这一次,似乎终于失去了生机。
但爆炸也引来了新的麻烦——无数尸蟞从岩缝中蜂拥而出!
阿宁独自举枪,对着潮水般的尸蟞疯狂射击,但数量太多,眼看就要被包围!
“阿宁!”吴邪强撑着站起来,踉跄着趟过浅水,冲到阿宁身边,与她背靠背,共同面对这无尽的虫潮!
“妈的!跟它们拼了!”吴邪眼中闪过狠色,再次用匕首划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掌,将蕴含着麒麟竭药力的鲜血挥洒出去!
尸蟞群如同遇到克星,惊恐退散。
阿宁看着身边这个一次次受伤,却一次次挡在她面前,用自己的血保护她的男人,想起了以往自己对他的利用、欺骗和冷漠,一股强烈的愧疚和复杂情感涌上心头。
“吴邪……我……”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吴邪猛地发现,对面岩壁上,那条本该死去的烛九阴,竟拖着残破的身躯,再次悄无声息地抬起了头颅!独眼中闪烁着最后的、怨毒的寒光,目标直指阿宁!
吴邪瞬间明白了。他转过头,看着阿宁,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柔的笑容。他伸出手,轻轻抚上阿宁的肩膀。
“阿宁,”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朋友之间……没有什么亏欠不亏欠的。”
话音未落,吴邪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将阿宁推向旁边的安全角落!而他自己,则转身,义无反顾地迎向了那扑来的、张开的血盆大口!
“吴邪——!!!”阿宁醒悟过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眼中瞬间被泪水模糊!
在她绝望的目光中,吴邪的身影被烛九阴的阴影彻底吞噬。但在被吞噬的前一瞬,他手中最后一个微小的爆破装置,亮起了代表引爆的红光。
“轰!”
最后的爆炸声,显得如此沉闷而绝望。
烛九阴庞大的身躯僵直,然后缓缓沉入水中。而吴邪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了冰冷黑暗的水面之下。
“吴邪……吴邪!!!”阿宁瘫倒在地,望着那片恢复平静、却吞噬了一切的水面,泪水终于决堤,第一次,为了一个人,如此伤心欲绝地哭出声来。
冰冷刺骨的黑暗包裹着吴邪,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正在一点点熄灭。肺里的空气已经耗尽,身体在不断下沉。
就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一只有力的手臂,坚定地揽住了他的腰。一股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冰冷气息传来。
他仿佛看到,一道穿着藏蓝色连帽衫的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曙光,破开水流,向他急速游来。
光明。
吴邪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是医院。
他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到了窗边那个沉默伫立的熟悉背影。
“小……哥……”他试图呼喊,发出的声音却嘶哑干涩得如同破锣,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背影立刻转过身,是张起灵。他走到床边,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天真你醒啦!”王胖子的大嗓门紧接着响起,他凑过来,挤眉弄眼地拿着个尿壶,“怎么样?要不要胖爷我伺候你方便方便?你这破锣嗓子,可得好好补水!”
一旁,张韵棠和阿宁也走了过来。张韵棠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但眼神柔和。阿宁看着他,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和……释然?看到王胖子搞怪,两人都忍不住微微弯起了嘴角。
医生进来检查,解释道:“脑震荡后遗症,影响了语言中枢,过几天恢复了就好。”
王胖子立刻抓住机会嘲笑:“听见没?话唠!让你平时说那么多,这下遭报应了吧!变小结巴了!”
吴邪气得想打他,却浑身无力,只能用眼神表达愤怒。张起灵和张韵棠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打闹,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那眼神,分明带着一种无声的包容和淡淡的暖意。
胖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当着吴邪和阿宁的面,故意大声说道:“哎,我说天真,阿宁,你们俩在下面……没发生点啥吧?咱们棠棠妹子可是说了,阿宁对你小子,那可是有‘那个’意思!”他挤眉弄眼,“咱没被占便宜失了清白吧?”
吴邪和阿宁的脸瞬间都爆红!吴邪支支吾吾,阿宁则狠狠瞪了胖子一眼,别过头去,耳根却悄悄红了。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似乎被胖子这一搅和,颤颤巍巍,就差最后那一下捅破了。
出院那天,吴邪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张起灵和张韵棠。里面是两块款式简约却做工精致的情侣手表。
“小哥,棠棠姐,这个……送给你们。”吴邪有些不好意思。
张起灵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身旁的张韵棠,默默接过。张韵棠指尖轻轻拂过表盘,对吴邪微微点了点头。
“嘿!我呢我呢?”王胖子立刻凑上来,一脸嫉妒,“胖爷我辛辛苦苦把你从水里捞出来……哦不对,是小哥捞的……但那也有我一份苦劳啊!我的礼物呢?”
吴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尿壶要不要?”说着追着胖子打了出去,走廊里回荡着胖子夸张的惨叫和求饶声。
身体彻底恢复后,四人聚在吴山居里,研究着那张从秦岭带出来的、记载着“不言骑”秘密的哑文纸。
王胖子唾沫横飞地给吴邪讲他们遇到的那个复活的不言骑士兵,说得绘声绘色:“……好家伙!就剩一条胳膊了,还贼他妈能打!跟小哥过了几十招都不落下风!胖爷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杨过’!怎么样,贴切吧?”
吴邪听着他们的经历,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同伴——沉默可靠的张起灵,清冷强大的张韵棠,插科打诨却重情重义的王胖子,还有……时不时会来看望、眼神不再那么冰冷的阿宁。
窗外阳光正好,西湖的水波光粼粼。
秦岭神树的诡谲、老痒的牺牲、烛九阴的恐怖、生死一线的挣扎……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
但手中的哑文纸,伙伴们真实的存在,以及心底那份沉甸甸的、关于“终极”和自身命运的谜团,都在提醒着他——
噩梦或许暂时醒来,但真实的冒险与追寻,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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