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阿四手下那汉子递来的话,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吴邪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四阿公,陈皮阿四,老九门里辈分极高、手段最狠、也最神秘的人物之一。他突然找上门,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聊聊“雪景”。
约定的见面地点不在茶馆酒肆,而是在城外一处看似废弃、实则守卫森严的旧仓库。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尘土的混合气味,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高窗的破洞射下,形成一道道冰冷的光柱。
吴邪、张起灵、张韵棠和王胖子四人走进仓库时,明显能感觉到四周阴影中投来的审视目光,如同暗处的毒蛇。
仓库中央,摆着一把太师椅。一个干瘦如柴、穿着旧式褂子、脸上布满老年斑的老者正闭目养神地坐在上面,手中缓缓盘着两颗油光锃亮的铁蛋子。他便是陈皮阿四,看似行将就木,但那偶尔睁开的眼皮下泄出的精光,却锐利得让人心寒。
他身后,站着几个气息沉稳、眼神彪悍的伙计,刚才去吴山居传话的汉子也在其中。
“四阿公。”吴邪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打了个招呼。王胖子则一脸警惕地站在吴邪侧后方,手看似随意地插在兜里,实则握住了贴身的武器。
陈皮阿四眼皮都没抬,仿佛没听见。仓库内的气氛瞬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过了足足一分钟,就在吴邪准备再次开口时,陈皮阿四才缓缓睁开眼,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先是扫过吴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轻视?随即,他的目光越过吴邪,落在了他身后的张起灵和张韵棠身上。
当看到张起灵那副万年不变的冷漠面孔,尤其是感受到张韵棠身上那股清冷幽远、迥异于常人的气质时,陈皮阿四盘着铁蛋子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吴家的小子……”陈皮阿四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听说,你最近,对长白山很感兴趣?”他的目光却依旧锁定在张起灵和张韵棠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丝疑虑。
“只是有些好奇。”吴邪谨慎地回答。
“好奇?”陈皮阿四嗤笑一声,带着老派江湖人的倨傲,“那地方,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去凑热闹的。容易……把命丢在那儿。”
这话已是明显的警告和蔑视。
吴邪眉头皱起,正要反驳,异变陡生!
站在陈皮阿四左后方的一个精壮汉子,毫无征兆地突然发动!他身形如电,目标是吴邪!五指成爪,直取吴邪咽喉,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这一下若是抓实,足以瞬间制住吴邪!
这一下偷袭极其突兀狠辣,显然是想给吴邪一个下马威,或者,试探他身边人的深浅!
“天真!”王胖子反应极快,怒吼一声就要上前。
然而,有两道身影比他更快!
几乎在那汉子动念的瞬间,张起灵动了!他如同鬼魅般侧身一步,恰好挡在吴邪身前半尺之处,不快不慢,却精准地卡死了所有进攻路线。他甚至没有完全出手,只是抬起一只手,手背看似随意地向前一拂——
“砰!”
那汉子的利爪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传来,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跌退,撞翻了后面一个货箱,才勉强站稳,脸上满是惊骇!
与此同时,另一道清冷的身影也动了。张韵棠并未上前,她依旧站在原地,只是在那汉子被张起灵逼退、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她右手微不可察地一弹!
“咻——”
一道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破空声响起!
那汉子只觉得脖颈侧面一凉,仿佛被冰片划过。他下意识伸手一摸,指尖触到一点极细微的湿痕,带着淡淡的草药清香。他骇然低头,发现自己衣领最上方的一颗盘扣,已经齐整地从中断裂,掉落在地!而他自己,竟毫无察觉!
若是那银针偏上一寸,或者蕴含的不是警示而是杀意……
汉子瞬间冷汗湿透后背,僵在原地,不敢再动分毫。
整个偷袭与反击的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仓库内其他人反应过来,偷袭者已被逼退并受到了无声的致命警告。
张起灵收回手,仿佛什么都没做过,重新站回吴邪身后,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张韵棠指尖不知何时又拈住了一根细长的银针,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芒,她清冷的目光扫过陈皮阿四和他身后那些蠢蠢欲动的伙计,虽未言语,但那无形的压迫感,让整个仓库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王胖子松了口气,随即叉腰骂道:“嘿!老橘子皮!你他妈不讲武德啊!搞偷袭?还想动我们家天真?问过你胖爷……呃,问过小哥和棠棠妹子没有?!”
陈皮阿四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他那双老眼死死盯着张起灵和张韵棠,尤其是张韵棠手中那根若隐若现的银针,以及她身上那股连他都感到心悸的幽深气息。他手中的铁蛋子停止了盘动。
沉默在仓库中蔓延,带着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
良久,陈皮阿四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惊疑:“好身手……好手段……二位,莫非是……张日山张会长麾下?不知张会长近日可好?”
他显然是将张起灵和张韵棠认作了九门协会那位神秘会长张日山培养的高手。毕竟,如此年轻又拥有这般恐怖实力,还能让他这老江湖都感到压力的,在他认知里,似乎只有与张大佛爷有关联的那一脉才有可能。
张韵棠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她并未收起银针,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中清晰地回荡,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然:
“陈皮,收起你那无谓的猜疑。”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莫说是张日山,便是张启山此刻站在这里,在我二人面前,也得恭恭敬敬地跪下,持晚辈礼。”
“!!”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王胖子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吴邪也是心头剧震,难以置信地看向张韵棠和张起灵。他知道他们来历神秘,身份极高,却没想到……竟高到如此地步?!连九门之首、传说般的张大佛爷张启山,都只是他们的“晚辈”?!
陈皮阿四那布满皱纹的脸皮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握着铁蛋子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混迹江湖近几十年,历经无数风浪,自认已是站在顶端的人物,何曾受过如此……近乎羞辱般的辈分压制?但看着张韵棠那绝非虚张声势的冰冷眼神,感受着张起灵身上那股亘古不变的沉寂与强大,再联想到关于东北张家那些虚无缥缈却令人敬畏的古老传说……
一个更加惊人、几乎被他遗忘的秘辛,猛地撞入脑海!
他死死盯着张起灵和张韵棠,尤其是他们身上那种迥异于常人的气质,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出——东北张家!那个比老九门历史更加悠久、更加神秘、传说中守护着终极秘密的家族!难道这两人……
冷汗,悄无声息地从陈皮阿四的额角滑落。他知道,自己今天踢到铁板了,而且是烧红的、他绝对惹不起的铁板。
仓库内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陈皮阿四身后的那些伙计,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自家四阿公如此失态,也纷纷屏住了呼吸,不敢妄动。
最终,陈皮阿四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缓缓松开紧握的铁蛋子,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沙哑:“……原来如此。是老朽……眼拙了。”
他没有道歉,但这句话,已是最大的让步和承认。
他不再看张起灵和张韵棠,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吴邪,语气复杂:“吴家小子……长白山之事,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撤离。他自己也缓缓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步履略显蹒跚地向外走去,再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一场充满杀机和试探的会面,就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仓促结束。
离开废弃仓库,回到相对安全的车上,吴邪终于忍不住,看向后座的张韵棠(张起灵依旧沉默地坐在后座),问出了心中的惊涛骇浪:“棠棠姐……你刚才说的……张启山张大佛爷……还有张日山会长……他们……”
张韵棠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有些朦胧,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一种洞悉历史的淡漠:
“你们所谓的九门张家,张启山那一支,其父因与族外通婚,后因理念不合,早已私自出族。严格来说,他们已算不得我东北张家的人。”
她顿了顿,继续道:“张启山,于我二人而言,其身份,首先是族中叛徒之后,其次才是你们口中的佛爷。当年鬼车一事,不过是因为目标暂时一致,有过短暂合作罢了。”
“至于陈皮阿四能有所察觉……”张韵棠语气平淡,“他是二月红的徒弟,二月红与张启山关系匪浅,知道一些张家的皮毛,认出我二人身上属于正统张家核心血脉的气息,不足为奇。”
吴邪和王胖子听得目瞪口呆。他们一直视为传奇和顶点的张大佛爷,在张韵棠口中,竟然只是“叛徒之后”?而老九门与张家的渊源,竟然如此复杂和……不堪?
王胖子咂咂嘴,消化着这惊天秘闻,最后憋出一句:“……好家伙,合着咱们身边,一直坐着两位……活祖宗啊?”
张起灵在后座闭目养神,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张韵棠则微微侧头,看了吴邪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这些陈年旧事,知道便可,无需太过挂怀。
但吴邪心中却明白,随着云顶天宫行程的临近,更多被尘封的历史和更加残酷的真相,恐怕将接踵而至。而张起灵和张韵棠身上所背负的,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沉重和深远。
车窗外的城市喧嚣依旧,但车内的四人,却仿佛已经置身于另一场席卷而来的、更加宏大而古老的命运旋涡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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