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杀手”举起花瓶，即将砸下的那一瞬间。
秦明轩的反应，让监控器前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他没有用手去挡自己的头。
也没有继续蜷缩身体，做出更懦弱的姿态。
他做了一个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像一头护崽的母狮，猛地向前一扑，伸出双手，不是推开“杀手”，也不是抱住对方的腿，而是……死死地抱住了那个即将落下的花瓶。
“不——！”
他发出一声比死了亲爹还要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悲痛，还有一种……对稀世珍宝即将破碎的极致恐慌。
他整个人都挂在了花瓶上，用自己的后背和后脑勺，硬生生地迎向了办公桌坚硬的桌角。
“砰！”
一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
秦明-轩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在了桌角上，疼得他眼前一黑，但他抱住花瓶的双手，却丝毫没有松开。
“我的……我的花瓶……”
他像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用脸颊死死贴着冰冷光滑的瓶身，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声。
整个总统套房，安静得诡异。
那两个扮演“杀手”的FbI顶级外勤，彻底僵住了。
他们演练过一百种目标可能的反应：反抗，求饶，昏厥，甚至大小便失禁。
但他们从没想过，会有人在生死关头，选择用自己的脑袋去保护一个花瓶。
这他妈是什么操作？
拿枪的那个壮汉，手都开始抖了。
他不是怕，他是被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给整不会了。
他甚至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花瓶，仿佛想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镶了反物质炸弹。
指挥车里。
米勒的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头儿……我……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他结结巴巴地问，“他……他刚才是在保护那个花瓶？”
戴维斯没有说话。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脸上的肌肉因为过度紧绷而疯狂抽搐。
他大脑里的所有分析模型，所有犯罪心理侧写，在这一刻，被秦明轩这惊天动地的一抱，砸得粉碎。
一个间谍，一个能策划奥本海默“死亡”的幕后黑手，一个玩弄FbI于股掌之上的操盘者……
他怕的不是死。
他怕的是花瓶死？
戴维斯的理智，在碎裂的边缘疯狂徘徊。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审问一个间谍，而是在试图理解一个来自外星球的神经病。
【系统，检测到戴维斯探员的SAN值正在急速下降。】
【脑回路烧毁进度：85%……90%……警告！即将宕机！】
【宿主，您的演技已成功突破人类逻辑的上限。】
秦明轩抱着花瓶，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的表演点了个赞。
【常规的怕死，已经满足不了戴维斯这个脑补帝了。】
【必须给他来点不一样的。】
【让他怀疑人生，让他怀疑世界，让他开始思考“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跟一个花瓶过不去”的终极哲学问题。】
“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那个扮演杀手的探员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一把揪住秦明轩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我问你话呢！你他妈的听不懂吗？！”
秦明轩却完全不理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花瓶，那眼神，就像是信徒在仰望神迹。
“别……别弄坏它……”他用一种梦呓般的语调哀求着，“求求你，别弄坏它……那是我奶奶留给我的……她说，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能保佑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那副极度恐惧的表情，逐渐被一种诡异的、虔诚的狂热所取代。
“传家宝？”“杀手”嗤笑一声，他决定按照剧本，彻底击溃目标的心理防线。
他举起花瓶，对着秦明轩，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现在，它要给你陪葬了！”
说完，他猛地松手。
青花瓷瓶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然后……
“啪——！！！”
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
上好的骨瓷，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身碎骨。
秦明轩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呆呆地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的碎片，瞳孔瞬间放大。
他没有尖叫，也没有哭喊。
他只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足足过了十几秒。
他才像一具被重新注入了程序的木偶，缓缓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看向那个摔碎花瓶的“杀手”。
他的脸上，不再有恐惧。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死灰般的平静。
“你……把它摔碎了。”
他用一种极其平缓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
“那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指挥车里，米勒感觉自己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头儿，这家伙……这家伙不对劲！他好像真的疯了！”
戴维斯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握着拳，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
他错了。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和另一个棋手下棋。
但他妈的，对方根本就没在棋盘上！
对方在啃棋子！
“杀手”也被秦明轩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但他还是强撑着，用枪口顶住秦明轩的额头。
“现在，轮到你了。”
可就在这时，秦明轩突然笑了。
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笑，笑得浑身发抖，像个真正的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用了……一切都没用了……”
他抬起头，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只有一片虚无的疯狂。
“你们杀了我吧。”他笑着说，“反正……‘钥匙’已经没了……你们什么都得不到……他也什么都得不到……哈哈哈哈……”
“钥匙？”
戴维斯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把脸凑到屏幕前。
“什么钥匙？！他在说什么？！”
秦明轩像是彻底崩溃了，他开始语无伦次地胡言乱语。
“对，钥匙！就在花瓶里！我奶奶说的！那是我们家东山再起的唯一希望！是打开瑞士银行保险柜的钥匙！”
“我本来想用它跟FbI换钱……换我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现在……全没了！被你摔碎了！哈哈哈！”
“你们永远也别想知道那个秘密了！那个足以让整个华尔街崩溃的秘密！陪着我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哈！”
他一边狂笑，一边伸出双手，主动抓住了“杀手”握枪的手，往自己的额头上死死按去。
“来啊！开枪啊！杀了我！反正我也活不成了！‘老王’不会放过我，FbI也不会相信我！杀了我！快！”
那两个身经百战的FbI外勤，被一个手无寸铁的“疯子”逼得连连后退。
他们是来执行压力测试的，不是来跟精神病人玩同归于尽的！
“撤退！行动取消！立刻撤退！”
戴维斯的咆哮声，在他们的耳机里炸响。
两个“杀手”如蒙大赦，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出了总统套房。
房间里，只剩下秦明轩一个人。
他跪在一地碎片中间，狂笑声戛然而止。
他低着头，捡起一块最大的瓷片，用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着。
黑暗中，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瑞士银行的钥匙？华尔街崩溃的秘密？】
【戴维斯，我随便编个故事，你是不是就准备去瑞士挖地三尺了？】
【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往往比一个间谍的供词，更让人深信不疑。】
“砰！”
指挥车的门被狠狠摔开。
戴维斯冲下车，对着还在发愣的米勒，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一丝败犬般疯狂的语气下令。
“把他给我带到‘蜂巢’去！”
“我要二十四小时看着他！我要知道他说的每一个梦话是什么意思！”
米勒浑身一颤：“蜂巢？头儿，那里关的都是……”
“没错！”戴维斯打断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夜里像野兽一样发着光，“那里关的，都是怪物。”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我怀疑，我们抓到的，是怪物中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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